第19章 风月戏

杏林图 皓月惜人 3480 字 9天前

“好,好。年后再教训你。”

因为上元医斗大会的诸多事宜迫在眉睫,少不了司徒礼,司徒礼不得不暂时搁置女儿捅的大篓子,先去办事儿。

走之前,对司徒苑撂下一句:“不许来医斗大会,也不准去花神节。初一到十五都给我关禁闭!我让你出来的时候再说。”

是司徒苑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也没多言,三下推掉了小伙伴们的邀约,谎称闭关修行,在大家都喜气洋洋过节的时候,独自冷冷清清回到钱塘。

三十晚上这天,母亲等人已经回苗疆过年了。

远方家眷从西南寄来的特产也没拆,两个柿饼和冷粥放在桌上一筷子未动,司徒苑则蜷曲着躺在塌上,头闷在被子里。

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烟火炮竹声,偶尔有孩童欢闹奔跑着经过。

至今发生的这些事情,根本干扰不了她,司徒苑只会越来越想做出「万年春」。

只要做出来了,王兰仙或许会兑现诺言,让她往上走一走——至少,她会比现在好得多,而不是活在父亲的眼光中、活在须臾派的期望下、活在白家人的重重压制之内。

也不需要每当看到白长庚师兄这样的人,就领悟到命运的酸楚,一回又一回地。

她一定要做出「万年春」。

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

小猫囡囡可能是饿坏了,它也不愿吃主人的食物,便拣了一个柿饼,从桌上跳到床上,叼到司徒苑旁边,靠着司徒苑的被筒蹭了起来。

“喵……喵……”

司徒苑很不耐烦,从被子里一挥手,把囡囡和柿饼抚到地上。

囡囡被迫跳下来,不情不愿地继续绕着床叫唤。

“烦不烦啊!一点都不能替我分忧。”

司徒苑随即下床穿鞋,满肚子怨气地去做小鱼拌饭。

看囡囡吃得很香,司徒苑抚摸着雪白的猫毛,有一瞬间产生了想把囡囡的脖子掐住的冲动,另一瞬间,这种冲动又消失了。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听说,猫是极通灵性的动物,还有九条命。

如果拿猫入药呢?

…………

大年三十晚上,杏倚楼这边依旧觥筹交错。

王兰仙忙得脚不沾地,把生意分配给手下的嬷嬷小厮们做,又把比较红的十几位姑娘叫到自己房里谈话。

“都仔细着点,初一到十五这些天谁都别睡过头。”

王兰仙今晚身着藕荷色广袖衣裙,配了一件月白色的镶银边对襟褙子,头顶一朵暗紫色的丝绒牡丹,衬着一支白玉兰簪子,于平日的富贵里增添了一丝清雅,连小石榴都眼前一亮。

这大老虎,模样还真不赖!

小石榴在心里嘀咕。

“冬姑娘,明儿起你放四天假,好好排演初五的花神节。”一边招手让王嬷进门,“这是今年花神节的衣裳,去试试吧。”

王嬷是当年把王兰仙带出来的那批老嬷嬷之一,办事最为老练,王兰仙愿意把大事儿都交给她办。

夏岩秋低声应了,在众姐妹的赞叹艳羡声中,跟着王嬷去隔壁试穿了。

小石榴只是稍微一看,没有流露出赞叹之意,她知道,这布料一定来自江南最好的布庄「夏氏布庄」,绣工一定出自最好的绣娘——他们那个出了多少绣坊能人的夏家!

也出了很多二皮匠,在另一个世界做着夏家的另一份生意。

可能对于河畔所有的女孩儿,能穿上花神装风光一回,需用尽这一生的运气;然而,对于秋姐姐,这仅仅是自家人的手笔,他们把她送至地狱,再披上镶嵌了满身珠翠的、悲情的荣光。

王兰仙一一交代每个女孩儿的新年事宜,直到她们都离开。

在小石榴无聊还在神游的时候,王兰仙忽然叫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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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红。”

“妈妈,我在。”她定睛一看,周围已经走空了。

王兰仙睥睨她道:“跟我来。”

小石榴跟着王兰仙到她房间的箱子前。那里都是各家官场贵人们赠给她的簪钗佩环等物,有许多寻常女子这辈子都见不到的稀世珍宝。

小石榴只感觉着一片金色绿色红色白色,几乎被闪得睁不开双眼。

“戊戌开年大戏由你上场。这些首饰随便挑吧,上台好好打扮。”

小石榴虽然很喜欢金光灿灿的首饰,却没想着自己上台,为此,她故意在王兰仙和嬷嬷们面前演砸了几小段。

小石榴比其他女孩儿有先天更动人的嗓音,以及有三师傅带着从小学戏的缘故,她一开嗓,许多女孩子是望尘莫及的,宾客们也十分喜欢和小石榴说话。

但是,她很反感王兰仙在外边乱开她的腔,比如有一次,她就偷听着王兰仙低声和熟络的宾客调笑,说:

“石榴红还小呢,这个嗓音儿,等她长大了,在塌上叫得更好听。您们梳拢的时候可得赏个脸呐。”

然后宾客们就笑问王兰仙,王掌柜和石榴红,谁的声音更好听。

小石榴没听完,她对这类不堪之语避之不及,没等鸡皮疙瘩窜出来,就自个儿躲远了。

她还是孩子心性,比较想出去玩儿,正月那么热闹,听说外面有舞龙斗狮、傩戏、元宵的闹灯笼、还有什么上元医斗大会……唉,这可是她在杏倚楼的第一个新年!

“戏本子背熟了么?不会丢咱家脸吧。”王兰仙道。

小石榴面带微笑,得体地回答:“都熟了,熟透了。妈妈放心~”

她眼珠一转,仍想争取一下:“我能要一天假吗……妈妈,您知道我酒量有多差的,一喝多就醉过去了。这连轴转十五天,天天演一场,晚上如果再应酬……”

小石榴故意不说完,无辜地看着王兰仙,她这回没扯谎。

“哦?”

王兰仙眯起了眼睛,一眼看出她想划水的心思。

“你才来多久,在我们杏倚楼,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不行,就熬着呗,熬着熬着就好了。”

王兰仙想起来了,她也是纳闷,小石榴还挺爱喝酒的,也长了一副看起来很能喝的脸。

但这人确实喝上几杯就会上脸,而且喝多了还醉醺醺的,虽然模样十分可爱可怜,让人看见了很难不动心,只是,在这波诡云谲的风月场上,什么人都有。

小石榴的状况太危险,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趁虚而入。

她也知道小石榴天天在杜康的事情上耍聪明,要么是把酒倒进袖子;要么转身想办法逃走,回头眨眼间换成清水;要么是故意拉住其他女孩儿,插科打诨要他人代酒;再不济,和宾客们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撒娇耍赖,最终避开需要过多喝酒的情形。

目前的她,确实不太适合过多劳累与应酬。但,越这样越是要锻炼。

王兰仙在心里拿了主意,拒绝了批假。

小石榴在心里骂,这个女人!今年看起来出去玩儿的事是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