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将士们!跟我一起杀了他们,为将军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贺南泓手握长枪,向南境的将士们喊道。
“是!报仇!”大荆的好儿郎们一个个杀红了眼,他们只知道多杀一个,便是为将军和兄弟们多陪葬一个。
贺南泓不知被刺伤了多少下,他身上的铠甲已经千疮百孔,满身的鲜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敌我双方都已经没剩多少人了,他也几乎没了力气。当一个敌人在贺南泓身后朝他刺去时,贺南衍和贺南辰带着援兵来了。他们当时已经来不及制止那敌人,策马疾行而来,眼睁睁看着长枪刺穿了贺南泓的身体。贺南衍策马过去,一枪了结了那人,贺南辰飞快跳下马接住了弟弟倒地的身体。
看到贺南衍和贺南辰到了,贺南泓冲他们笑了一下,嘴里的鲜血不断外涌:“大哥二哥,交给你们了。”说完他便放心闭上了双眼昏死过去。
这一战,敌方全灭,大荆三百余人剩下了不到三十人。主将罗琪身亡,年三十有一。副将贺南泓重伤只留一口气,后被救回。
黑夜也掩埋不住尸横遍野的惨状,南境城外四周的树和草已经被鲜血浇透了,血腥味经久不散,时刻缠绕着南境的每一个人身旁。
“泓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湛槿初听完贺南泓已经剔除了一些血腥的故事,悲怆涌上心头,心疼的红了眼睛。他微微直起身,靠在了床头上看着贺南泓。贺南泓脸上的悲戚还未收回,似乎还陷在回忆中。
湛槿初抬起手拉了拉贺南泓的胳膊,这才让贺南泓回过神来。贺南泓看着湛槿初那微红的双眸,看着他心疼的眼神,他笑了一下:“没事,都过去了。”
其实,还有一些他并没有跟湛槿初说,他不敢说。那次他重伤后几近死亡,贺南衍给他抱回军营时,他的气息已经是快断了的。军医看后都摇了头,让准备后事。当时的他似乎只是靠一件事支撑着——把带出去的将士带回来。到了军营,这心头事已了,便一下子没了支撑点。
贺南辰几乎是满脸泪水呼喊着贺南泓,想要试图唤醒他。贺南衍满眼悲痛,走过来拉了贺南辰,冲他摇了摇头,想让他别再喊了,弟弟回不来了。贺惟然站在营帐门前,看着里面满身是血的贺南泓,满脸灰败,默默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然而贺南辰不想放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起身疾步跑回贺南泓的营帐,从贺南泓床榻里找到了湛槿初写给他的信。
他拿着信迅速跑回军医营帐,给贺南泓一遍一遍地读着湛槿初写来的信。“三弟,你快醒来,你坚持住!烨白,你想想烨白!他还在京城等你!他在等你!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跟他说。快醒醒!南泓!烨白来了,你快醒来看看他,贺南泓!......”贺南辰几乎喊道崩溃。
不知道是老天爷的恩慈还是贺南辰坚持的力量,贺南泓听到了。他的槿初,槿初还在京城等他回去,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贺南泓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可没办法,他伤的太重,眼睛就是不听使唤。他努力控制着手指动了动,在他身旁跟他说话的贺南辰看到了,立马激动地大喊了军医过来给他看看。
经过一番紧急的救治后,贺南泓的气息逐渐稳定了一些。
“接下来就看三少爷的造化了。”身经百战的老军医心里也是惊讶的,这本来都快死的人又活了回来,当真是难见。他和徒弟帮贺南泓所有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交代了安九几句注意事项和需要用的药,便带着学徒去了另外的营帐替其他伤员看伤。这一仗,活下来的人都带了满身的伤,那边的军医应该快忙不过来了,得快些过去。
那一次,他在榻上几乎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他下地的第一件事,便是拖着病体,吩咐安九给他拿了酒和肉,到城外他们作战的地方,给罗琪将军和战死的弟兄们敬了一杯酒。那一天,他看着还余留在地上的鲜血,回想着罗琪将军平日里与将士们侃侃而谈、嬉笑打骂的情形,回想着那日战场上他看向自己的样子,久久无言,而后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