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煊刚刚动身,北境却已经战火燎原。
元潜人虽仁义耿直,可打仗也并非直性子。
恒州地处平原,交战之地阔朗,先前骑兵流窜作战,中军输了两场綦伯行试探的小战役,引得大军几乎倾巢而出,分散了兵力去攻击平城、中军驻军。
几路交战起来,广阳王就开始节节取胜。
綦伯行尚未慌神,肆州内部却因为穆望的到来而乱了起来。
诏令被黄门念出来,留在肆州的将领一眼扫过去全是綦伯行的亲信,高深站在零星几人后头,并未言语,屋舍之内并不平静,轻微的衣服摩擦碰撞声响起,一屋子眼神交错,像是无形的对峙。
良久,留在肆州的将领对视几眼,“这事儿得禀明大都督再做决定。”
綦伯行如今都督内外军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有前例,可穆望也没想到綦氏麾下将领连一丝犹豫都无,只直接将事情顶了回去。
“换防是兵事也就罢了,那蠕蠕公主何故停在肆州?难不成公主进宫之事也要禀报綦大都督吗?”
穆望冷声说道,犀利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人。
“穆侍中又何出此言呢?”
黑压压的将领群堵在门口,忽然都从一侧让开了一条小道,饶安从一侧走了出来,“公主水土不服,是以在肆州多停留些时日,如今晋阳被围,难道还要将公主置于险境不成?”
穆望猛然转头,看向了饶安,“饶安公主不辞而别,不在皇宫安享荣华,跟来这里又是为了何故?国家大事何时轮到你过问了?”
“别的我不问,我只问,蠕蠕公主呢?”
饶安轻哧一声,“轮不到我过问,你怎么还找我问起蠕蠕公主呢?”
她说着,瞥了一眼身侧的将领,“皇上要将綦明罗喊回晋阳回防,我倒是知道他在哪里,若是穆侍中好声好气询问,我或许还能给你指条明路。”
穆望直觉有饶安在的地方,多半水会被她越搅越浑。
他很不想元舒插手,思量再三,还是让人其余将领去前线传信,自己留下了饶安。
“说吧,”穆望神情冷淡,不愿多言,“不知饶安公主的明路究竟在哪?你又想要什么?”
“我要良驹百匹,”元舒对着穆望,也懒得铺垫,都是心怀不轨之徒,绕起来没个完,“我也知道你麾下蓄养的精兵远非带到洛阳的数目,更知道,你在寻找其余流散的宗室之人。”
穆望神情慢慢凝肃起来,“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的?”
元舒娇柔一笑,眼角眉梢却含着讥讽,“洛阳一乱,綦伯行居然叫宗室里头许多人吓破了胆,元延盛再是及时镇压,到底宗室小儿们跑得也不少。”
“到处都不太平,我倒是没想到,你能在乡野之间也找到逃亡的宗室,”她眉梢微微挑起,“你想要另立新帝?元谌可是很信任你。”
“元谌的确没太过治国的才能,心思却多,也大,”元舒摇了摇头,“偏偏又年纪大了,不太好操控,你找到那个,刚刚十几岁,正是可以好好教导的年纪。”
她点到即止。
綦氏与元谌相争,是不死不休的,元谌一旦输了,穆望就可以亲手扶持新帝上位,还是个自己培养出来的新帝。
穆望知道元舒已经看破了一切,此刻反而不紧张了,“不过是为了不让大周江山拱手他人的后备之策而已,我依旧会全力支持元谌,你想要说什么?”
元舒脸上笑容盛开,“可惜啊,穆侍中算错了一件事。”
“綦皇后,有孕了。”
穆望从容的表情出现了些皲裂,他不敢置信,“什么?宫内可没有任何消息,皇帝也没说。”
他对上元舒坚定自信的脸,慢慢确定这绝非虚言。
“皇帝和皇后的筹谋你我都知道,”元舒淡淡道,“只不过弄假成真可不好,你说对吧,穆侍中,咱们该另谋策略了。”
两人对视片刻,穆望终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高地,“你要良驹?你想逃?怎么,你带着的城阳王府的家仆亲卫如今连马都没有了吗?”
元舒隐忍着怒意,笑容依旧,“就如穆侍中一般,也不过是綦伯行兵败的后备之策而已。”
穆望跟着笑起来,两人华丽的皮肉都强行挤出漂亮的弧度,眼中却都只有杀机,如同强行被关在暖房挂在大树上养至开花的绞杀榕。
这厢各自心怀叵测,那边围困顺阳的中军却因为皇上的到来军心大振。
元煊亲临阵前,还带着营造的新火器。
檄文被将士高声于城下连日喊诵,不只是向城内的官员和叛贼呼喊,更是向城内的百姓呼喊。
时间越久,城内的百姓是最先受苦的人,也是最先没有粮食,甚至会被充为粮食的人,元煊不愿意等到那等死伤惨重的情境。
若城内百姓,或是有心系民生的官员愿意投诚,从内接应,这城会好攻下得多。
可惜元煊来到阵前休整五日后,城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即便有人骚扰辱骂劝降,或者一起高声唱着思乡的曲调,里头依旧据守不出,没有任何出城战斗或是内乱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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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内乱有,只不过太小,被城内军士压下去了。
元煊不想等了。
投石车已经一个个推至前方,元煊骑在战马上,仰头看着城墙上的旗帜,“晋阳守了多少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