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灯的光芒在培养舱群中折射,将亚文斯特的影子拉得狭长,投映在布满裂纹的玻璃壁上。他站在控制台前,指尖悬在应急处理按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屏幕上的警报声已经连成一片,红色的警告灯像濒死的脉搏,在每个培养舱顶端急促闪烁,而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第一个出现异变的是编号17的实验体。那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昨天签字时还紧张地攥着衣角,说想要变得更强。
此刻,她在绿色培养液中剧烈挣扎,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肤下凸起蜿蜒的青筋,很快凝结成泛着冷光的白色硅基外壳,像崩坏兽的鳞片正从血肉里钻出。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数气泡从唇间涌出,在培养液表面炸开细小的水花。
“细胞异化速度超过阈值,神经中枢完全紊乱。”亚文斯特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念诵一份早已写好的报告,“启动强制销毁程序。”
身后的研究人员按下红色按钮的瞬间,编号17的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硅基外壳已经覆盖了女孩的半张脸,只剩下一只眼睛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正死死盯着舱外的亚文斯特,瞳孔里映着他冷漠的身影。
随后,淡蓝色的销毁药剂注入,培养液迅速变得浑浊,那道视线最终在绿色的混沌中,彻底失去了焦点。
亚文斯特没有移开目光,直到培养舱的指示灯变成灰色,才转向下一个闪烁警报的目标。
编号39的中年男人已经停止了呼吸,生命体征曲线变成一条平直的线,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他脖颈处的皮肤正在透明化,能看到血管里流淌的液体——那是崩坏能与血液融合的迹象,死亡并非终结,而是异化的开始。
“销毁程序启动。”亚文斯特冷酷的说着,身后的研究人员再次按下按钮,动作熟练得像在进行一场早已排练过的仪式。
此起彼伏的碎裂声、药剂注入的嘶嘶声、还有某些培养舱里传来的沉闷撞击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亚文斯特在培养舱之间穿行,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的液体痕迹,那是刚才某个培养舱爆裂时溅出的绿色培养液,带着淡淡的腥气。
他的眼镜片上沾了一滴液体,却没有擦拭,任由那片模糊的绿影,遮住了镜片后本该泛起涟漪的目光。
“老朋友,你好像比想象中更适应这场面。”
[琼]的声音传来,此时他正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紫色的眼眸里面充斥着玩味的笑意。
“适应不代表认同。”他头也不抬地说,“只是清楚这些都是必然结果。”
“必然结果?”琼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该说不说,这才是我认识的老朋友啊”
随后[琼]的目光落在剩下的维生舱里面“不过还是期待你会有其他的什么反应的……”
“共生计划的本质是‘强制融合’,就像把两种互斥的齿轮硬塞进同一个轴承。”亚文斯特调出基因序列图,与崩坏兽的基因做对比,“大部分人撑不住这种排斥反应,要么彻底崩解,要么异化成怪物——这是数据推演的结果,和我的感受无关。”
随着培养舱的警报声渐次平息,只剩下最后一盏指示灯还在顽强闪烁。
环顾四周,破碎的玻璃碴混着墨绿色的培养液凝固在地面,有的舱体里残留着焦黑的残骸,那是基因崩溃时高温灼烧的痕迹;有的则漂浮着扭曲的肢体,皮肤下凸起的鳞片与骨刺穿透了衣物,显然已异化成非人的形态。
死亡与畸变像藤蔓般缠绕着整个实验室,空气里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与培养液的腥气。
“只剩下她一个了。”[琼]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与亚文斯特的目光同时投向实验室中央——那是唯一还维持着人形的培养舱,梅比乌斯悬浮在淡绿色的液体中,眉头紧蹙,绿色的长发在液体里凌乱散开,四肢不时抽搐,显然正承受着基因融合带来的剧痛,脖颈处的血管因过载的能量而泛着诡异的紫光。
亚文斯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培养舱的冷光:“细胞融合率突破80%了,但神经链路的损伤在加剧,她的意识正在被崩坏能侵蚀。”
琼没有看数据面板,只是盯着舱内那张痛苦却依旧倔强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期待:“撑过这一关,你会给我带来怎么样的惊喜呢,梅比乌斯?”
培养舱内的液体剧烈翻涌,墨绿色的波纹随着梅比乌斯的挣扎层层扩散,撞在玻璃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她的喉咙里溢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像溺水者在濒死边缘的喘息,四肢时而蜷缩成拳,时而猛地舒展,指甲在舱壁上划出弯月形的白痕,却又在触及玻璃的瞬间无力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