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中,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无形的潮水,从脚底漫过胸口,最终扼住喉咙,让人几乎窒息。

已经完成升维的第三律者,此刻如同悬在人类头顶的终极审判。屏幕上,那团由翻滚曲线组成的“存在”依旧悬浮在美洲大陆半空,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却比任何毁灭性的力量都更令人胆寒——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不是祂不想动手,而是根本没必要。三维世界的一切武器,从激光炮到崩坏能核弹,这对于此刻的祂来说,全都失去了意义,如同蝼蚁挥舞着草叶,试图撼动山岳。

“监测到空间异常加剧……”操作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屏幕上代表防线的蓝色光束如同风中残烛,接二连三地熄灭。北纬20度线上的能量屏障出现了巨大的缺口,深红色的维度侵蚀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缺口疯狂涌入,朝着北半球腹地蔓延。

“欧洲……欧洲中部出现空间扭曲!”另一位操作员的惊呼如同冰锥刺入人心,屏幕切换到欧洲战场——埃菲尔铁塔的钢铁骨架正在以诡异的角度“融化”,塔身的钢材变成了半透明的流质,沿着不存在的坡度缓缓流淌,地面上的人群在尖叫中被扭曲的空间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没有人再呼喊,没有人再争论。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议员,平日里总是以沉稳自居,此刻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曾经象征着权力与智慧的西装,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一面褪色的旗帜。

旁边的几位议员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上不断扩大的红色侵蚀区,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控制台的边缘,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家人照片,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照片上的笑脸,泪水无声地打湿了衣襟;还有人靠在墙角,双目紧闭,嘴唇翕动着似乎在祈祷,却连一句完整的祷词都说不出来。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议员,掌握着联盟的资源分配权,决定着千万人的生死走向,此刻却和普通人一样,被终极的无力感击得粉碎。他们习惯了用策略、用资源、用牺牲来换取胜利,可面对一个超越维度的存在,所有的经验和手段都成了笑话。就像一群站在沙滩上的孩童,试图用沙堡抵御海啸,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浪将一切吞没。

美洲

周围的空气像被揉皱的纸,熟悉的景象在眼前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树木的枝头倒挂在头顶,原本笔直的树干弯成了麻花,连脚下的路面都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每一步踩下去都像陷进半凝固的果冻里。

雷电芽衣的身形十分狼狈,伤口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能清晰看到皮下血管像蛛网般蔓延,随着心跳微微搏动。她咬着牙把梅比乌斯往上托了托,后背早已被对方的血浸透,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带来一阵刺痒的痛感,却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我……怎么能倒在这种地方?”雷电芽衣低声呢喃,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全身的关节像生了锈,每动一下都发出沉闷的痛响,力气正从指尖一点点流失。可她不敢停——一旦停下,那股将身体往“平面”里拖拽的力量就会彻底占上风,她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更怕再也见不到那个白发的身影,那个支撑着她撑到现在的念想。

但现实的重量终究压了下来。无论她如何咬牙坚持,皮肤下的血管还是像水墨画般晕开,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血液在其中缓慢流动的轨迹。手臂的边缘开始泛起半透明的质感,像被水浸湿的画纸,正一点点失去立体的轮廓。

她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过不了多久,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和周围的建筑一样,被这片空间彻底“摊平”,变成一幅没有生命的抽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