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地,燕容珏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道:“若真是这样,皇姐何必演这出苦肉计,更何况她现在丧失了双眼,若她还有夺位的心思,朝臣怎么会愿意扶持一个身带残疾的君王?”说话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令人痛心的场景,燕容珏睫毛微颤地闭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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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斐知女帝不愿意怀疑燕容瑾,便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凌华霜自己想谋取自身利益,故策划了这么一出刺杀?”
燕容珏揉了揉太阳穴,道:“无论她有何种目的,我们目前都要盯住她。说不定还能揪出上次封州落月山谷一役中的那个叛徒的幕后指使者。”
“听梁骐说那个叛徒的脖颈后有一个和这个舞姬一模一样的花瓣状的烙印?”梁斐问道。
“嗯。”燕容珏似是倦了,回答一声后许久都没说话,只是用手肘撑着书案,手背托着脸颊闭目养神。许久,正当梁斐以为燕容珏睡着了准备出门传唤下人时,燕容珏又道:“朕想着,等明年祭祖过后,皇姐的伤势也差不多稳定了,就去民间微服私访,重点探查阳州。”
“微服私访?”梁斐重复了一遍,又道:“陛下可需微臣陪同前往?”
“不了。你像上次一样留在帝都观察左相一派的动静。朕让梁骐陪同,再带上几个侍卫、太医、丫鬟即可。朕这次只想悄悄探访,还会隐瞒行踪,不想闹出什么动静。”
梁斐听了,心中隐隐担忧,但燕容珏的决定她也没资格去质疑,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燕容珏的能力,遂开口道:“微臣尊重且遵守陛下的一切决定!微臣一定会为陛下镇守帝都,直至陛下安全归来。”
燕容珏睁开眼,眉眼间带上了罕见的温柔,微笑着望着梁斐,道:“梁姐姐,你真不愧是梁家女儿的表率。”
话音刚落,梁斐有些惊愕地睁大眼望着燕容珏,对于这个称呼的变换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心底却如被什么砸住了一般鼓鼓作响,儿时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未等她回应,燕容珏继续道:“梁姐姐,自从我六岁那年和你下象棋被张太傅责罚了之后不到半载,你就被先帝调到了军中,跟随你母亲的大军出入沙场,直到我登基的那一年。你的母亲许你名为‘斐’,本希望你好好学文,用治世之才报效国家。可最终你还是走上了先辈的老路,在疆场出生入死。”
“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怨怼?对命运,对我,甚至对大燕皇室?”
“陛下”梁斐眼中似有莹莹光亮,闪耀却坚韧无比,“陛下,梁家的女儿铁骨铮铮,保家卫国是她们的信念。先辈用血肉之躯扞卫了我们脚下的土地,我们怎能做那贪生怕死之族,只苟且在先辈们所创造的荣光之后?”
“我是梁家的女儿,本该就肩负着这个责任。皇权与兵权之争,向来是历朝历代的中轴戏。而我,无论身居何处,只要牢记这个信念报效国家就行。如今陛下重用武将,让梁氏握紧了燕国的兵权,我等不必再受其他势力的掣肘,只听命于陛下,这正是臣所期盼的。”
“微臣此生,只求像蜡烛一般燃烧自己,守一国疆土,护陛下安宁,微臣就心愿已了了。”
燕容珏感到自己眼中雾气氤氲,半顷,欣慰一笑,道:“梁姐姐,梁将军,谢谢你。朕也是梁家的女儿,梁氏家训有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微服出访,虽是大胆之举,但也是上上策。为了朝堂今后的安稳,朕愿意一试,你相信朕,朕一定会平安而归!”
经此一事,为了给朝中各方大臣一个交代,燕容珏便下了诏书,吏部侍郎徐畅因举荐不当暂时剥夺官职,于狱中等候发落;右相梁斐虽有嫌疑,但救驾有功,罚半年俸禄;靖安王燕容瑾因伤势较重,念及忠心可鉴,特许于帝都王府中修养,并可自由出入皇宫。
半月后,正当燕容珏在为春祭之事忙得脚不沾地时,便听到宫人来报:靖安王醒了!
“真的吗?”燕容珏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旁边的侍从惊的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不待准备些什么,燕容珏连走带跑地就往金鎏殿赶去。
掀开屏风,就看到一群宫人小心翼翼地扶起床上的人,而燕容瑾眼部还缠着厚厚的一圈绷带,脸色苍白,恹恹地任由宫人扶着自己。
看到这副情景,燕容珏内心又抽痛了一下,片刻后,屏退了宫人,踌躇着向前,试探着开口道:“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