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地上被棺盖压得不成形的头颅,又羞愧,又气恼。
“逝者如斯夫,武帝早已化作一抔黄土,师尊,您为何还不能放下仇恨,打开心结呢。”
“哼……你若能放下,为何还要跟随孤呢?”
万人往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赵德柱一眼,五指运出红光,猛地朝棺椁里的石棺盖子一口,两百多斤重的棺盖硬生生被他搬开了。
石棺里武帝南宫炎和文德皇后露出了真容,两人虽已死去多年,面色依旧红润有光泽。
万人往眼中涌出幽幽红光,仇人安静地躺在面前,他那孤傲的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南宫死了,孤找谁去报仇,就算成为武道第一人,还有谁配与孤对弈,孤活着还有何意义。
万人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愤怒,迷惘,无助……魔性复燃,脸色逐渐狰狞,竟抬起手朝着石棺里拍去。
“师尊,住手!”
赵德柱去拦,为时已晚。
南宫炎和文德皇后的尸体被毁就在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一股阴风涌进墓室。
棺椁之上陡然冲出一股强悍的力量,震得万人往向后踉跄半步。
“何人如此大胆,给孤滚进来!”
万人往神色一凝,心里泛起了嘀咕,孤登临武道极境竟然不曾发现有人潜伏,此人修为不容小觑。
墓室口一道黑影在地面上晃动着,不多时一老太监走了进来。
老太监瞧了一眼地上的棺椁石盖,随后恭敬地跪服在棺椁前,三叩首后,这才起身看向万人往,吐出沙哑的声音。
“万大哥,你还是一点没变。”
万人往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番,眼中顿时闪过喜色,不过很快便被轻蔑讥笑之意取代。
“童天赐,你……竟活成这幅模样。”
万人往笑而不止,三分意外,七分感慨。
遥想当年初见时,童天赐作为南宫家奴跟随在南宫炎身边,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便已是六品之修为,其为人坦荡洒脱,颇有名侠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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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往万万没有想到,像童天赐这般武纵奇才,竟会沦为一太监耳。
如此作贱身边忠心卖命之人,南宫炎当真是薄情寡义,无耻之尤。
“童天赐,南宫炎如此作践于你,你还为他守劳什子的陵。不如毁了他的陵寝,随孤一同去西荒重整魔门,来日踏平上京为你讨个公道。”
万人往目光凌厉地盯着童天赐,一手运起天魔功轰向石棺。
童天赐剑指射出一道真气,化解天魔功的气劲,笑道:“万大哥,有你此言,不枉我等相识一场。我童家世代为南宫氏的家奴,官家仁义,潜龙在邸时不因我的卑贱出身而轻视,反而待我如同袍,此番恩情纵然九死也难报其一。”
“官家登龙造极,我当侍奉左右。如今他龙御归天,如非不得已,我这老奴也早该随他而去。”
万人往料到童天赐不会反南宫炎,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如此死心塌地。万人往不免是又羡慕,又气愤,他道:“童天赐,都落到这番田地了,还百般维护,你到底在畏惧什么?”
“他仁义?他若仁义,会召集各路武林高手对付与他有过命交情的结义兄弟?他若仁义,会覆灭结义兄弟的南越国?”
万人往双目赤红,气势骇人,他指着石棺质问道:“童天赐,你告诉孤,他这样背信弃义,残忍无耻之徒有何仁义可言?”
赵德柱目瞪口呆,心道:难怪师尊会对阿四兄弟如此敌视,原来竟有此因果。换作是我,恐怕做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将这番仇恨算在阿四头上,多少也有些不公平。
上一辈的仇恨,怎能延续给下一代呢。
“万大哥,再对官家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念旧情。”
童天赐双眉倒竖,浑浊的眼中陡然射出锐利的精光,一身陈旧的内侍官袍被真气撑得鼓鼓作响。
“怕你不成!”
万人往杀意毕露,凌空飞起,身法如光如电,磅礴的真气自掌下宣泄,排山倒海的气势顷刻压向了童天赐。
童天赐不动如山,却气势斐然,只见他轻描淡写的一记剑指探出,与万人往隔空对峙。
两股强横的力量瞬间爆炸开来,皇陵内晃动不止,石棺棺盖在地面上震颤,发出一声声骇人的巨响。
赵德柱被一股气浪掀翻狠狠地撞在石壁之上,喷出一口鲜血,想要起身,可墓室周遭的空气中有股无形地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万人往和童天赐两人隔空对峙一动不动,赵德柱觉着新鲜,这两人不是要动手嚒,怎的跟两块木头似的。
然而就在这数个喘息之间,无形的压力一波比一波要强,赵德柱坚持不住,双腿扑通跪倒在地。
再一息过去,赵德柱彻底趴在地上,勉强催动天阙心法让自己能保持这一定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当赵德柱已经感到无法呼吸时,周遭无形的压力一泄而空。
只见万人往落地后,倒退了一步,脸色有些发白,而老太监却纹丝不动,探出一掌将地上的数百斤中的棺椁石盖吸起重新盖在了石棺之上,严丝合缝。
“童天赐,没想到你竟然也登临了武道极境。甚好,这世间有一个对手,寡人也不算寂寞。”
万人往眼中红光一敛,不再打毁坏棺椁的主意。
“武道极境,不过是初入道门而已。”
童天赐与其平淡,从怀中掏出一颗鹅蛋大的金光宝珠塞进棺椁壁上的龙口之中,霸道狰狞石龙双目中闪过一道金光,旋即墓室周遭响起一阵阵机扩声响。
皇室陵寝皆有普天之下最厉害的能工巧匠所造,其中所布机关厉害无比,便是宗师级别的绝顶高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童天赐这时才启动机关,难道说……
万人往脸色微微一变,问道:“莫非你早就算到寡人今日会来?”
“世上或许有未卜先知之神通,但我区区一守陵太监,哪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童天赐拿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石棺,头也不抬,继续道:“官家乃千古真龙,当初与一众高手将你镇压于钟山之下,便知会有今朝之事。”
说到此处,童天赐有些感伤的叹了一口气,“官家在世时,常念叨你。薨逝前,曾想登临钟山看你一眼,也好全了同袍之义。可惜天命难违,你今日造访炎陵,这封信也该交给你了。”
一封书信飞出,万人往接过书信,瞧见信封上“吾兄亲启”四字,五味杂陈,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终究是拆开了信封。
童天赐转身来到赵德柱身前,注视两眼,慈眉善目道:“七杀入命,倒适合继承你师尊的衣钵。难得你还有几分敦厚,咱家比不上你师尊家底深厚,这刀诀便送予你吧。”
赵德柱望着童天赐递来的那块有太极图案的绢布,连忙行礼道:“晚辈受不得前辈如此厚礼,这刀诀还是留给阿四兄弟吧。”
“阿四?”
童天赐有些疑惑,但赵德柱不会无缘无故说起一人,想来定是与官家有莫大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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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官家的遗孤?
童天赐脸上久违地露出激动之色,是了,官家与灵主子遗留民间的孩子不就是排行老四嘛。
“你见过他?”
赵德柱点点头,恭敬地说:“阿四兄弟救过我的性命。”
童天赐眼眶有些湿润,他扭头望向南宫炎躺着的那具冰冷的石棺,默默道:官家,少主他还活着。
“他救过你,便是缘法。”
童天赐向墓室的大门外弹出一抓,气流波动,只听得墓道里响起一声清脆明亮的金属声响,不多时便见一把鸟兽龙缠的锋利绿刃飞了进来。
“此刀名为龙雀,昔年跟随我征战沙场二十余载,饮血长河,斩杀名将天骄过百。一并相赠于你,但愿你日后能不忘初心,相助于他。”
赵德柱还未来得及推辞童天赐相赠之物,便觉着一股森冷的寒意袭了过来,扭头望去,只见万人往面色冷峻,眼中充斥着怒意,就连攥着书信的手都有些发抖。
“师尊……”
“他的龙雀宝刀和刀诀虽然贵重,但你是孤的弟子,你受得起。”
文人素爱君子剑,武人偏爱枪戟,而赵德柱更喜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