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个月里,前来上香礼佛的香客无一例外,均被黑龙寨的山贼格杀抢劫,那些妇道人家则是被山贼拖进禅院。
佛家圣地行腌臜之事,和尚们奋起反抗,结果三十余人尽皆死在了山贼的屠刀之下。
阿四听得青筋暴跳,怒火中烧,一掌拍向那山贼的天灵盖。
“你……”山贼翻了白眼,口吐鲜血死去。
“既然做了山贼就该有死的觉悟。”
阿四眼中泛着红光,冷冷地瞥了山贼尸体一眼,转身对宁红妆说:“宁姑娘,你是官,我是民。此事我本不该管,但黑龙寨多行不义,天理难容,就算你要拿我去见官,今日我也要替天行道,血洗定林寺里的这群畜生!”
“定林寺里有上百山贼,没有我相助,你一人能应付得了?”
宁红妆抱胸看着阿四,语气平平。
按照规矩,黑龙寨草菅人命,上报江宁府派兵剿灭便可,而宁红妆作为京官又有任务在身不该插手,但黑龙寨如此胆大妄为,与江宁府的官员必定有所勾结。
宁红妆此次带着皇命下江南,就是要替官家彻查江淮两地官场营私舞弊,欺君罔上的罪行,因此就算阿四不说,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就不怕身份行踪暴露?”
对于宁红妆的态度,阿四有些意外,攻打定林寺,必定会闹出动静,保不齐会引来官兵搜查。
宁红妆像是看傻子一样望着阿四,不以为意道:“暴露?哪怕你将钟山夷为平地,他们也不会搜到此处。”
阿四细想,深以为然。
黑龙寨山贼大张旗鼓闯上钟山,攻占定林寺,抢杀江宁府的香客,就算有所失察,但香客半拉月未曾归家,他们的家人早就该找上官府。
唯一的解释就是官府与黑龙寨的这帮恶贼心照不宣。
蜡块妈妈的,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否则定要活剐了他!
……
定林寺山门上的匾额已然失了颜色,山门斑驳,房舍陈旧,一砖一瓦都在述说着千年古刹的传奇岁月。
晨曦笼罩着寺庙,祥和之气不减分毫。
然大雄宝殿前那口不知摆放了多少岁月、香灰沉积的大鼎早已没了往日的缭绕香火。
菩提树和高榕树摇摆着树梢,将一阵阵清凉的晨风送进寺庙各个角落。
倏地,只见一道道白烟飘进寺院,约莫着一炷香过去,宁红妆和阿四堂而皇之地飞了进来。
巍峨的大雄宝殿里,供奉的神佛宝相庄严,然而殿里却不见和尚诵经念佛,鼾声此起彼伏。
面目可憎的山贼躺在地上,袒胸露乳。身边蜷缩着是那些被抢来的妇人女子,她们虽然沉沉睡去,但浑身的淤青伤痕都在向这座千年古刹述说着昨夜都经历了什么地狱折磨。
想这佛家清静之地成了黑龙寨山贼藏污纳垢之所,阿四凝望着那尊高高在上的释迦牟尼佛,不禁想问低眉顺眼的漫天神佛,佛若悲悯渡人,为何不金刚一怒,度了这群该死的畜生。
宁红妆纵是见惯了恶人的残忍手段,但面对眼前情景,亦是胸中生出恶火。
一刀一剑,阿四和宁红妆像是来自隐藏地府的判官逐一审判山贼的罪行,铁面冷血,不放过任何一人。
鲜血汩汩流向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滚热,恶心。
熟睡中的妇人女子苏醒过来,见着满地的鲜血,死去的山贼,还有那两道可怕的背影,吓得惊恐万分,想要逃离这人间炼狱,奈何身子绵软无力,只得努力地蜷缩着,打着寒颤,早已流干的泪水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后山,双眼浮肿,脚步虚浮的青衫先生打开房门,望着小院里盛开的月季,想到昨晚与两个面容姣好的黄花闺女一夜风流,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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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相见都相赏,天下风流是此花。端是人间仙葩啊!”
青衫先生折下一朵殷红的月季插在头上,怡然自得地出了小院。
“罢了,八成是叫不起来了,正事要紧,我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通往住持禅房的曲径小路,青衫先生走了一半,便哑然失笑调头离开。
两个小娘子把在下折腾得差点下不了床,那家伙一人对付七八个妇人,不折腾个元气大伤,双手扶墙,我看是不会罢休了。
见到一阵一阵浓烟吹进后山如白云缥缈,青衫先生先是一愣,心想钟山不愧是江宁的名山,自有一番灵气。
下一刻青衫先生脸色大变,骂道:“山贼就是山贼。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若不是还有点用处,岂会让他们如此藐视王法,在佛家圣地胡作非为。”
青衫先生寒着一张脸,又转身急冲冲地朝着主持禅院走去。
禅院的屋顶上,鲜血从刀上滴落,汇聚成血线流到屋檐边。
“蜡块妈妈的,原来是他这狗娘养的。”
阿四骂道,扭头对宁红妆说道:“宁姑娘,你宁可徇私枉法也要随我上山,他才是你此行的目的吧?”
“重要么?”
宁红妆反问,声音刚落,人如惊鸿飞上了主持禅房的屋檐之上,伏了下来。
如果推测无错,这位青衫先生应是江宁城里与黑龙寨之间的联络人,从他这头入手,兴许能查出新的线索。
“咚咚咚!”
青衫先生一顿猛砸住持禅房的门。
好一会儿工夫,便听屋里响起骂骂咧咧地声音。
“谁他娘的一大早清早砸老子的门,若无杀头大事,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是我!”
青衫先生亮出身份,等了两个小息,依然不见人开门,于是一脚将门踹开。
衣衫不整的黑龙寨首领,手里拿着大环刀,怒不可遏。
青衫先生瞥了一眼大环刀,斥道:“大老黑,黑龙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生怕江宁府的官兵搜不到钟山来是吧,让你管好手底下的人,你是怎么管的!”
大老黑在七个娘们儿的肚皮上折腾得了一夜,累得腰酸背痛。刚睡下不久,就被人哐哐砸门。
奶奶的,你他娘的不过是大人的一条狗,老子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敬你三分,你他娘的跟老子开起染坊来了。
大老黑原本就对青衫先生颇为不满,此刻又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哪里还憋的住气,怒骂道:”田从文,你他娘的不过是大人跟前的一条狗而已,再敢对老子吆五喝六,信不信老子活撕了你。”
“大老黑,你居然敢调查我,若大人知道此事,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田从文脸色铁青,整个江宁没有几人知道他的身份。大老黑将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分明是对大人有了二心,如此居心叵测之人绝不可再留。
“你敢对我动手?”
田从文冷冷地盯着大老黑,蔑视道:“大老黑,大家虽身为棋子,但各有不同。小兵卒子从来都是弃子,今日你敢要了在下的命,要不了多久,你们黑龙寨就会给在下陪葬。”
大老黑闻言不仅没有忌惮,反而放声大笑,提刀向前逼近,眼中闪烁着杀意。
“田从文,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棋子与棋子还真有区别,你以为抱住了江宁城里那位的大腿,就没人敢动你了嚒?”
大老黑搓了搓如同钢针一般的络腮胡子,继续道:“你认为老子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的?尔之依仗,在江宁尚算不得人物,在江淮又算得了什么,给人提鞋都不够资格。”
田从文已经被大老黑逼近了角落,他指着大老黑又气又惊,说道:“你……你居然敢背叛大人!”
田从文脑子飞转,谁会愿意做像大老黑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的靠山。
有权有势之人豢养打手做见不得光的事虽说稀松平常,但将身份底细暴露无遗的黑龙寨山贼收归麾下,无异于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黑龙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慢说在朝廷十恶不赦的匪患名单榜上有名,就是江淮两地的百姓都恨得牙牙,哪天朝廷下定决心剿匪,或是黑龙寨的山贼山下露头,难保不会引火烧身,将主人家给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