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皇宫,垂拱殿里。
一个身穿赭黄衫袍,头戴硬胎展翅乌纱帽,脚蹬皂文靴的儒雅而不失威严的男子端坐在案前,正认真地聆听着武德司总指挥使南宫戈的汇报。
此人正是大炎王朝最高的掌权者,南宫义。
说到江淮盐引一案水落石出,江淮官员徇私舞弊,勾结淮帮与门阀搜刮民脂民膏证据确凿,南宫义的眉头微微一皱,南宫戈呈递来的奏报劄子只是稍看了两眼,便放在了案上。
直到南宫戈说起阿四于公法台处决翟荣,以及薛安国与宋长文身死之时,南宫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愠怒之色,“朕的四品大员自戕于府,薛安国他要干什么,是对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满,还是要向那些前朝遗老抗辩。”
南宫义的帝王手段不知见了多少,涉及前朝遗老和帝位正统的问题,南宫戈恭敬地跪在案前,不敢置喙一言。
“薛安国在江宁缩了几十年,怎嘛,翅膀硬了,敢跟朕叫板了。”
南宫义龙颜不悦,将南宫戈呈上的关于薛安国的奏报狠狠地拍在案上,一双深邃的虎眼闪烁着精光,“以死明志,他是在警告朕适可而止,这个老东西,便是块冰也该捂热了吧。”
“武德司被他牵着鼻子走,查淮东宋家,让那小子代江宁知府坐收民心……他倒是会做好人,临死还要反将朕一军。”
南宫义冷冷一笑,目光瞥向南宫戈,问道:“那些前朝遗老可有什么动静?”
南宫戈知道,官家口中的前朝遗老指的自然是枢相赵为民,忙回道:“赵为民近日除了上朝,便是在家中闭门谢客,江淮来的门生故吏都被拒之门外。微臣手下的密探倒是在薛安国府上搜出几封与赵为民来往的书信,不过内容并无大逆不道之言。”
江淮的官场查起来就如扯线头,调查越深入,线头扯得越长。
南宫戈有些惶恐,官家要对江淮的官场动刀,矛头直指枢密院,而武德司至今未能收集到能够直接搬到以枢相赵为民为首的一众武帝旧臣的证据。
官家若治一个办事不利之罪倒是轻的,若怀疑他的忠心,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毕竟他南宫戈曾经也是武帝钦点的武德司指挥使。
南宫义对此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示意南宫戈坐下,淡淡地道:“如果能让你们查到头上,并且掌握切实的证据,他赵为民还是我大炎开国第一丞相么。”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赵为民如果知进退,懂分寸,寡人也不愿难为他。”
南宫义稍顿了顿,儒雅威严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森冷的寒意,“整顿江淮,坏人不能让朕一人做了。”
赵为民当初入府做武帝南宫炎的幕僚,得到南宫炎和南宫义母亲昭宪太后范氏的喜爱而收为义子,因此赵为民与南宫义也是结义兄弟。
南宫义登基称帝,虽然赵为民一直不满,但毕竟是自家事,只要不动摇国本,何况赵为民处理政事破具有才能,又能安抚笼络住一帮武帝旧臣,南宫义自然也不愿多做计较。
“官家,整顿江淮官场一事,是否要从长计议。”南宫戈小心试探道。
整顿江淮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处置稍有不当,可能动摇国本。
别看官家一副温润儒雅的书生模样,狠起心来,说是铁血阎王亦不为过。
南宫戈深知这一点,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官家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点与武帝是一模一样。
“武帝没能完成的事,绝不能再拖到下一代。此次寡人御驾亲征收复北境失地,不容有半点差池。”
南宫义眼神坚定,不容质疑。攘外必先安内,第一次北伐失败的惨痛教训让他刻骨铭心,这一次他要以铁血手腕震慑住朝堂内外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
毕竟以大炎王朝现今的国力,无法再承担第三次北伐的军费开支了。
南宫戈点点头,说道:“那微臣替官家再磨一磨刀,弯一弯鱼钩。”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南宫义脸色淡漠,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西凉、东临诸国近日活动频繁,朕已下令,调江浙淮三地驻军前往东海、黔南、西蜀秦州,不日便将开拔。那小子不是很能耐么,朕倒要瞧瞧他能在江淮扑腾出多大的浪来。”
“官家圣明。”
南宫戈脸色如常,内心却是惊惧不已,官家这是要置那孩子于死地不可啊。
“官家,邪王万人往回到西荒后,以雷霆手段统一了魔门后,四处派人散播消息,那孩子的身份,臣已经封锁不住了。此时将江浙淮三地驻军撤走,万一被敌国钻了空子,将他擒走以作要挟,只怕那些前朝遗老会自乱阵脚,于国不利啊。”
南宫义闻言,端起茶盏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眼神却偷偷地打量着南宫戈。
半晌之后,放下茶盏,南宫义离案多了两步,淡淡地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翻起什么浪来……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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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戈离开,垂拱殿顿时又陷入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