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景王朱载圳?他是你的恋人?你死而复生,就是为了他吗?”
“您真的想知道吗?”上官无汲同样望着她的眼睛,“还是您只是想找出我的破绽,从而打消我的决心?”
沈夫人笑了。
“我早说过,我们不一样。”她缓缓道,“我只是个可恨的失败者,没有灵魂,没有信念,就像一只提线的木偶,只要找准了这根线,便可将我一举击溃。可你呢?你有爱情、有灵魂、有信念,只要你心中的爱没有消失,你就永远不会倒下。”
“难道您心中就没有爱吗?难道您对您的丈夫、您的儿子,就没有一点情分和爱意吗?”
“没有。”沈夫人平静地道,“我不爱他们,一丝一毫都不爱。”
上官无汲呆呆地望着她。
她早就知道沈夫人不会轻易配合,也猜到她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举动,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妻子,说她不爱自己的丈夫,也许不算什么。可作为一个母亲,承认自己丝毫不爱自己的孩子,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何况她说的这般平静、这般坦然,就像方才说自己没有诚心礼佛一样,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饰和犹豫。如果说,因为她根本不信神灵,所以她才不会担心她的直接与坦率会亵渎神灵。那么,我们是否也可以同样做出推断,因为她心中根本没有感情,所以也不担心她的冷漠与绝情会伤害到她最亲的人?
可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超脱于所有情感之外吗?
上官无汲并不相信。她见过南宫绝的笑容,见过血蝙蝠的泪水,见过朱希忠的狼狈,见过冷宸风的伤痛,见过东方卓的柔情,就连传说中最喜怒无常、残忍绝情的嘉靖皇帝都深爱着他的儿子们,即便对没有血缘关系却自幼陪伴在侧的朱承砚,他也怀有极为深厚的感情。
难道沈夫人会是例外吗?
“您要我杀的是谁?”她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也许从这个问题的答案中,她能够得到一些提示,从而窥探沈夫人异于常人的心路情感。
“你猜的又是谁?”沈夫人却不肯直接回答,“是雪魄吗?”
上官无汲点头。
“你认为是雪魄打伤了青迪,所以我要杀了她?”
“难道不是?”
“当然是。在我看到青迪的伤口时,我就怀疑是雪魄。所以我故意问你是谁,你却承认是你做的。到这一刻,我就更加确信无疑了。”
“为什么?”
“因为我听青迪提起过你,从他的言语之间,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情义。即便你们真的起了争执,他也不会动用‘嗜血’,那你自然也不存在失手伤人的可能。你之所以承认,是因为青迪要你承认。就连你手中的凝血胶都是他主动交给你的,好让你救治受伤的朋友。”
上官无汲叹道:“伯母真是料事如神,竟推测地分毫不差!难怪当我提出要拿仙草换堂哥一命时,您根本不予理会。因为您早已看穿了一切。您早就知道,即便您不交出养神芝,我也一定会救他的。您甚至还知道,我已经答应了堂哥,绝不会伤害您。”
“我知道,”沈夫人柔声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我全都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
“可您还是无动于衷,不是吗?您明知是雪魄打伤了堂哥,也明知这一切跟白雪城脱不了关系,可您还是保持沉默。若不是今日雪魄再次行刺南宫彦,你也不会对我说这番话。”
“行刺南宫彦的不是雪魄。”沈夫人平淡地道,“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人选,又是如何教会她叶家剑法,但我很肯定的是,今日的刺杀是你安排的一出好戏。你想让我知道,叶孤城连他的亲妹妹都不留情,何况是我这个姑姑。你想让我对叶家彻底死心,让我感到无助和绝望,最终放弃抵抗,向你妥协。”
“这也是您的猜测?”上官无汲稍稍一愣,神情似笑而非笑,“还是说,您也像了解堂哥一样地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雪魄。她选择对青迪下手,并不只是为了激化你我的矛盾,更重要的是拖住我们的时间与精力,她好趁机从我手中夺取养神芝。据我所知,她已经找到了线索,并且出发前往某处。那地方离此有段距离,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时间,她又怎能在几个时辰之后就折回无垢山庄刺杀南宫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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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伯母是将计就计,把雪魄引开了?可万一她没有中计呢?也许她根本没有离开山庄,那她就完全有可能行刺南宫彦。”
“即便她在这,她也不敢行刺南宫彦。她敢打伤青迪,是因为她知道我们母子都与叶孤城不睦。可叶心不同。她不知道叶孤城对这个妹妹究竟是什么态度,在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之前,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好吧!”上官无汲坦白,“是我做的,理由跟您推测的完全一致。所以我还是刚才的问题。既然您已经看穿一切,为何还要叫我来?”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为了让我杀一个人?”
“是的。”
“这个人不是雪魄?”
“不是。”
“我认识吗?”
“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