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口中的“碎银子”不是真的这么碎。
“姑娘托人到裕王府找我,有什么事吗?”俞祈信又问。
“我需要买一些易容改装的东西,但没有门道。你比我早一些来京城,又在王府当差,不知你可有门路?”
“原来是这个。这些东西一般不摆在明面上,的确不好买到,外罗城才新建不久,想必还没有这类店铺。在下倒知道内城有一条小巷,专门做老江湖的生意,在那里暗器、毒药、勾绳什么都有,我这就带姑娘去。”
“既然不摆在明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本是京城人士,自幼在此长大。除了这座去年刚建好的外罗城,其他地方都很熟悉。我们出了小巷右拐,由崇文门进入内城,用不了多久就到了。”俞祈信说完便贴心地接过上官无汲手中的药,领着她朝前走去。
“原来你就住京城啊!那你家人呢?”上官无汲好奇地问。不知为何,这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总是让她觉得心情愉悦。
俞祈信神色平淡地道:“我母亲过世得早,我跟父亲又关系不睦,已经断绝往来了。”
“我倒想象不出你会跟谁不睦……对了,为何京城不用黄金?记得在关外,只有黄金是最吃香的了。”
“这个原因很复杂,通俗地说,是因为黄金稀少太过珍贵。无论各国的货币有何差异,但黄金却是通用的,如果民间存在大量的黄金交易,对国家经济而言会有一定危险。其实我朝初期是印发宝钞,禁止民间白银流通的,但因为宝钞只发不收,贬值得厉害,所以银子才普遍使用。但黄金的交易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这里到底是京城,哪能跟塞外相比呢?”
“你好像什么都懂啊?”上官无汲打量着这位谦逊有礼的年轻人,微笑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个走镖的人。不但对江湖上的人与事了若指掌,还懂仕途经济学问,倒像是博学多才的世家子弟。”
“姑娘过誉了。与张老师相比,在下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哪个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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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居正张大人,现任国子监司业,经高大人举荐为裕王的讲读。虽然他现今的名气不及高大人,更不能和首辅徐阶大人相比,但我相信他是真正的大智者,更是个不世相才。”
“看样子你很崇拜他啊?既然你不当镖师了,以后就跟着裕王这帮老师们混呗,还怕没有机会跟这位张老师学习吗?说不定你将来比他更厉害呢!”
俞祈信没有回答。上官无汲见他神色黯然,便也没有追问,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俞祈信才开口问道:“姑娘刚才提起塞外,想必你也到过塞外?”
“是啊!我在大漠待了整整三年,直到半年前才回到中原。不过……我好像得了怪病,把之前的事都给忘了。”
“可姑娘却连黄金交易这类细节都还记得。”
“可能......可能是我受过伤,所以精神有些错乱。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又记不得了。”
“在下倒认为,是姑娘自己选择要选择遗忘的,所以你会忘记一些重要但却不愿想起的事,可同时又记得其他不相关的琐事。其实遗忘并非最好的办法,人有时需要正视过去,才能仰望将来,否则一辈子都可能活在模糊的记忆阴影中。”
上官无汲闻言一颤,猛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为姑娘分忧。自从那日姑娘问起圣火#枪,在下便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圣火#枪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如果可以在下也想为此尽一份力。”
“真的就这么简单?”
“那姑娘以为在下有什么目的吗?”
上官无汲没有回答,只是一瞬不瞬地地盯着他,神情所有所思。
失去闻聚福的情报之后,她迫切地需要另一个帮手。只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聪明也很友善的年轻人,真的值得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