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菱角

胡大成,乃是土生土长于楚地的一位翩翩少年。他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佛教的忠实信徒,对佛祖怀着深深的敬仰与虔诚,长年累月地在佛前供奉香火,这份笃信在她心中犹如熠熠生辉的明灯,照亮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胡大成每日都会踏上前往私塾的求学之路,而那庄严肃穆的菱角观音祠,恰好就位于他的必经之途。每一次,他的母亲都会怀着无比的庄重与敬畏,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嘱咐他:“儿啊,当你路过菱角观音祠之时,切记一定要踏入祠内,虔诚地叩头行礼,以表达咱们对神灵的深深敬意和尊崇。”

在一个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着垂柳的宜人日子里,胡大成如往常一样,怀揣着对知识的渴望,步伐轻快地走在上学的路上。当他经过那座熟悉而又神秘的菱角观音祠时,祠内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不由得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只见祠内的空地上,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正拉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幼童,在明媚的阳光下嬉笑玩耍。少女那如丝的秀发刚刚能够遮住她那纤细而优美的脖颈,微风轻轻拂过,几缕发丝随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她那如花的笑靥、婀娜的身姿,以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独特风致,仿佛是春日里绽放得最为绚烂的花朵,清新脱俗而又迷人至极。当时的胡大成年仅十四岁,正值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美好时光。看到如此美丽动人的少女,他的心中不禁如小鹿乱撞般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爱与倾慕之情。于是,他怀着忐忑不安却又充满期待的心情,鼓起勇气向少女询问道:“敢问姑娘您芳名何许?” 少女听到他的询问,先是微微一愣,那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地回答道:“小女子乃是祠西焦画工家的女儿,名叫菱角。不知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胡大成听到她那宛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了几分,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姑娘如今可曾许配人家?” 少女听到这个问题,白皙的脸颊瞬间如天边的晚霞般泛起了一抹娇艳的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犹如一朵不胜凉风娇羞的水莲花,轻声说道:“这等婚姻大事,小女子自己实难做主。” 然而,她那明亮如星的眼眸,却悄悄地上下打量着胡大成,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丝丝情意,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对胡大成的别样好感。胡大成见此情景,心中知晓此时不宜再多言,于是便彬彬有礼地向少女拱手作别,怀着满心的欢喜与眷恋转身离开了观音祠。少女却在他身后追了几步,然后远远地向着他的背影喊道:“公子,崔尔诚乃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若是能请他来做媒人,此事或许便能成功。” 胡大成听了少女那充满期待与暗示的话语,心中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应道:“好,多谢姑娘告知。” 想到少女的聪慧伶俐、美丽动人以及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胡大成就如同怀揣着一件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家中。他的心中,从此便装满了少女的倩影,对她的倾慕之情也如同春日里的藤蔓,日复一日地疯长蔓延。

回到家中,胡大成再也无法抑制内心那如汹涌波涛般涌动的情感,他迫不及待地向母亲倾诉了自己在菱角观音祠中与少女相遇的浪漫经过,以及自己对少女那如痴如醉、难以自拔的深深喜爱之情。母亲向来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疼爱有加、关怀备至,她深知儿子的心思,唯恐违背了他的意愿会让他伤心难过、郁郁寡欢。于是,母亲赶忙央求崔尔诚前去焦家为儿子做媒。然而,事情的发展并非如想象中那般一帆风顺。焦画工对于胡家提出的聘礼钱财等诸多要求,认为过于奢华繁重,甚至一度态度坚决地想要拒绝这门亲事。好在崔尔诚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他不遗余力地向焦画工称赞胡大成出身清白的家族,品行端正、温文尔雅,且在当地素有才华横溢、勤奋好学的美名。焦画工听了崔尔诚的一番发自肺腑的美言,又经过深思熟虑,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胡大成有一位伯父,因年老且膝下无子,为了生计,不得不背井离乡,在遥远的湖北谋得了一份教职。不幸的是,其妻子在任所因病突然离世,这一噩耗犹如晴天霹雳,瞬间让整个家族陷入了悲痛之中。胡大成的母亲心疼兄长中年丧偶,又无人在旁悉心照顾,便派遣胡大成前往湖北奔丧,以尽家族的责任和孝道。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胡大成原本打算在处理完丧事之后,便尽快启程返回故乡。怎料命运多舛,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伯父竟也因病与世长辞,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胡大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胡大成无奈之下,只好在湖北继续滞留,一边处理伯父的后事,一边等待着局势的好转。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局势愈发动荡不安。恰好此时,有一股强大而凶残的寇贼势力占据了湖南一带,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使道路阻塞、通信断绝。胡大成独自一人被困在湖北,与家乡的亲人失去了联系。在这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他举目无亲、形单影只,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每一天都在对家乡和亲人的无尽思念中煎熬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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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战火连天、民不聊生的艰难日子里,有一天,一个年约四十八九岁的老妇人出现在了胡大成所在的村子里。她面容憔悴、神色疲惫,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沧桑与落寞。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到太阳渐渐西沉,染红了半边天,她一直在村子里徘徊不定,迟迟不愿离去。她逢人便主动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如今这战乱纷飞,天下大乱,我一个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老妇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去。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只想把自己卖了,只求能有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有口粗茶淡饭得以果腹。” 听到她这番悲切欲绝的话语,有人不禁心生怜悯,好奇地询问她的身价究竟几何。老妇人却一脸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不屑做别人家低三下四、任人驱使的奴仆,也不愿成为他人传宗接代的工具。我所求的,只是有一个能真心实意把我当作母亲来尊敬、奉养的人,只要能满足这个条件,我便心甘情愿地跟他走,至于价钱,我一概不计较。” 老妇人的这番话语一出口,周围的人们都不禁摇头轻笑,只当她是在痴人说梦,说些不切实际的胡话。胡大成听闻此事后,也怀着几分好奇和同情前来查看。当他看到老妇人的面容时,心中不禁微微一颤。那老妇人的眉眼之间,竟有一两分与自己的母亲有相似之处。这一瞬间的相似,犹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胡大成内心深处那扇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和牵挂之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切与思念之情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漂泊在外,身边连一个能为自己缝补衣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亲人都没有,胡大成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怜悯与同情之情。于是,他没有过多的犹豫,诚挚地邀请老妇人随他回家,并郑重其事地表示自己愿意以儿子的礼节来对待她。老妇人见胡大成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心中不禁欢喜万分,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回到家中,老妇人仿佛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中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和温暖。她全心全意地为胡大成操持家务,将这个简陋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她都会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早早地起床,为胡大成准备一桌热气腾腾、美味可口的饭菜;闲暇之余,她还会坐在昏黄的油灯下,一针一线、全神贯注地为胡大成织鞋缝衣。她对待胡大成,就如同对待自己亲生儿子一般,不仅在生活上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还时常以母亲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勉励和安慰他,让他在这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依靠。倘若胡大成有违背她心意的地方,她便会毫不留情地加以严厉谴责,以过来人的经验和智慧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和处世的准则;而当胡大成稍有一点病痛或者不适,她更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关怀备至的神情和紧张忙碌的身影,甚至超过了对待亲生儿子。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而又温馨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天,老妇人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反复权衡一般,神情庄重而又严肃地对胡大成说道:“孩子啊,咱们如今所处的这个地方,目前还算得上是相对太平,所幸暂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大忧患。但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到了该成家立业、延续香火的年纪。虽然此刻咱们身处这漂泊不定、前途未卜的旅途之中,但人伦大礼不可荒废,传宗接代的责任不可推卸。我寻思着,在这三两日之内,应当为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让你也能有个知冷知热、贴心相伴的伴侣。” 胡大成听了老妇人的话,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流淌下来。他带着哭腔说道:“母亲,儿子我自己早已有了心仪的姑娘,并且与她早有婚约,情定终身。只是如今这战火连天、硝烟弥漫,道路阻隔,我与她被这南北的遥远距离无情地隔开,无法相聚,也不知她如今是生是死,过得可好。儿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也无法违背曾经对她许下的海誓山盟。” 老妇人听了他的话,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无奈,说道:“孩子啊,如今这大乱之世,局势变幻莫测,犹如风云变幻的天空,让人难以捉摸。人事更是起伏无常,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你又怎能一味地苦苦等待,守着那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遥远约定呢?说不定那姑娘早已迫于无奈,另嫁他人,过上了新的生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如此死心塌地,不懂得变通呢?” 胡大成听了老妇人的话,心中更加悲伤痛苦,他再次哭泣着说道:“母亲啊,且不说我与她有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结发盟约,此生此世非她不娶,非我不嫁,这份誓言坚如磐石,不可动摇,不可违背。更何况在这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时局中,谁家父母会愿意将自家娇贵的女儿托付给我这样一个居无定所、前途未卜、身如浮萍的漂泊之人呢?我又怎能忍心让她跟着我受苦受累,担惊受怕,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呢?我宁愿自己承受这相思之苦,也不愿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 老妇人听了他这番深情而又坚定、决绝的话语,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心疼。那一声轻叹,仿佛包含了对命运无常的感慨和对胡大成深情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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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老妇人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默默地为胡大成的婚事做着准备。她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精美的窗帘、华丽的床帐、柔软的被子和舒适的枕头等物品,将胡大成的房间布置得温馨而又喜庆,充满了浓郁的新婚氛围。一切都准备得极为周全细致,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她的用心和期待。只是这些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胡大成满心疑惑,却始终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有一天,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泛起了绚丽多彩、如梦幻般的晚霞。老妇人在晚饭过后,将胡大成叫到身边,神情格外郑重地告诫他:“孩子,今晚你独自在此坐着,千万不要入睡。我出去一趟,去看看为你寻的新媳妇有没有到来。” 说完,老妇人便迈着坚定而又匆忙的步伐出门去了。胡大成坐在屋内,心中既期待又紧张,犹如怀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老妇人此去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是惊喜还是失望,是希望还是绝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直到三更的梆子声都已经敲过,老妇人却依旧没有回来。胡大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担忧也越来越重,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心绪不宁,时而走到窗前向外张望,时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