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叔文提拉着鞋子,匆匆忙忙跑出殿外时,只看见死了一地的宫人侍卫,台阶下正中跪着的刘冲,以及两排严阵以待的士兵。
“你……你这是何意!”
他气急攻心,眼前一红,赶紧捂住胸口舒气,一手不停指着刘冲。
“恭迎圣上!”刘冲伏在地上,再次高喊道。
“你休想!吾断不会助纣为虐,让尔等得偿所愿……”
忽然,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康彤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封禁的宫中出来,手里还抱着小皇孙,站定,阴影落在赵叔文的衣袍上。
一时间,所有士兵一同跪下,山呼海啸似的一片“恭迎圣上”。
赵叔文终于明白了。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难以置信地看着康彤儿,康彤儿缓缓转身,悲悯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殿下,您最为仁善,若无您怜惜,彤儿万万没有今日,彤儿是天子母,必不会叫他们害你的。”
“康彤儿你……”赵叔文目眦欲裂,颤抖的手指无法在她身上聚焦,良久,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伸手将康彤儿推下高台。
随着康彤儿的一声惊叫,刘冲只来得及紧急起身,便只看到康彤儿从台阶上滚落在地,昏死过去,鲜血从脑后蔓延开,怀里紧紧抱着哭嚎的小皇孙。
刘冲赶紧抱过皇孙,伸出一指试探,见康彤儿仍有一息尚存,连忙让人抬走。
而赵叔文依着惯性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咳得肺都快要出来了,双眼猩红。
刘冲将孩子交给副将,提着那把宝剑缓缓走上台阶。
……
摘星楼和侯府众人护送着程夫人从后门离开坊区,途中遇上追兵,折损了过半的人,一个个头矮小的妇人在前面带路,微微弓着背,身量轻巧地像梁上的燕子,带着众人在坊区间七拐八拐,绕开围追堵截,将程夫人等人装进送菜的车里,几个菜农打扮的人推着车顺利出了城。
不知行了多久,板车才“吱呀”一声停下,矮小的妇人把程夫人扶下车,程夫人整理一下衣裙,望见那妇人和一个烧炭竿子一样的男人,正是经常在这片坊区送瓜果蔬菜的人。
“你们……”她指了指他们,脑袋懵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夫人有所不知,他们也是摘星楼的人。”苏元禾解释道。
程夫人看向苏元禾,讷讷道:“也是明容她……?”苏元禾点头。
程夫人四下张望,陌生的村落,周围举目无亲,只有一众仆妇丫鬟,和一群眼熟又不那么眼熟的菜农,忽然失声痛哭。
“夫人,夫人,姑娘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危,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月怜手足无措地上前,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到底还是吴山上前,和钟妈妈一起扶住程夫人,妇人会意,领着她们进了一处农院。
“你们在此照顾夫人,我和月怜去周围看看。”
安顿完毕,苏元禾把吴山叫到院子里。
“我都知晓,有劳苏姑娘。”吴山微微行礼。
“不必了。”苏元禾扶住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不知前路几何,但她总觉得想对吴山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先走……”
一阵风声,苏元禾的身体已率先做出反应,一下将吴山扑倒在地,肩膀上随后传来剧痛。
“快跑!”
她捂着肩膀艰难起身,一把将站起来想弯腰扶她的吴山推开,“带夫人走!”
村口乌压压一片贼兵骑马飞至,侧边一人已再度拉弓瞄准——
还没等月怜将苏元禾拽起来,弓手的头突然已一种奇异的方式和力度像后仰去,然后缓缓从马上滑落,失去骑手的马向前狂奔一段后失去了方向。
另一边,一名青年策马一跃而上,银枪生生刺下为首之人的头颅,身后的骑兵们收到鼓舞,胯下玄色的烈马踏着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敌军击溃。
苏元禾捂着肩膀,几乎忘了洇着血的伤口,看着英武不凡的青年在院子里停下,翻身下马,然后慢慢行至她面前。
“你可无妨?”
徐光舟蹲下来,低头看着苏元禾肩膀上的伤口,看了她一眼,伸手将箭杆折断。
“嘶……”
苏元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徐光舟回头招了招手,一名士兵小跑过来,龇牙笑道:“苏姑娘,还得先麻烦你自己了,队伍里的大夫还没到。”
他丢给苏元禾一包药粉,苏元禾低声谢过,月怜扶着她给徐光舟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