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睫毛微微扇动:“圣人是天子,自然与天同寿。”
已是两年过去了,赵叔文早就调走了方御医,为何皇帝还会落得如此地步,难道当时已经中毒太深了吗?
皇帝笑了笑,并不十分在意她说的话,这样的话他听多了,今日问她,也是无意中好奇罢了,徐明容对此,会是怎样的反应。
“朕可死不了。”他笑得胡子发颤,“朕还没处置那几个贼子,怎么能安心去见赵家列祖列宗。”
“对了。”经他一提醒,明容想起来那件差点被自己忘了的事。
“圣人可还记得,小皇孙之前说是,先天有些弱症?”她跪坐到皇帝跟前。
皇帝止了笑意,正色看着她。
“可小皇孙是正月十五生,这样得天独厚的日子,是上天眷顾的孩儿,应当身强体壮,活泼好动才是,为何会有先天弱症,且六月风热后,病症与圣人有类似之处,圣人不觉得奇怪吗?”
她并不避讳叫皇帝知道,她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你想说什么?”皇帝皱起眉,不怒自威。
明容并没有退却:“圣人难道忘了,太子妃是何故进入东宫的?”
“你……”皇帝双目微瞪,片刻,又松懈下来,“想来你大哥知道的事情,也瞒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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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怀疑太子妃?”
“李喜盛!”
李监匆匆忙忙跑进来,吊着眉毛:“圣人,何事呀?”
皇帝让李监吩咐探子,去东宫查探太子妃。李监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如若此事当真,太子妃是不能留了。”皇帝目光阴郁,又隐隐有些快意,嘴唇里漏出嗤嗤的声音。
几日后,梁军大败敌军,宫内也发生了大事。
太子妃康氏因谋害皇帝和小皇孙获罪,诛九族,因其诞育皇嗣有功,赏其全尸。这么一牵连,还牵扯出了太子妃族人仗其为太子外戚,侵占田地,欺男霸女。
这个赏赐还是赵叔文替她求来的。
他当真是个好人。明容心想。
皇帝虽极为恼火,但一想是最喜爱的长子,又是太子,终于还是同意了。
太子妃死前想要见母亲,念其将死,皇帝还是恩准了。
康夫人穿着囚衣,被押送东宫,见女儿最后一面。两个将死之人在狱中抱头痛哭,当日有多珠围翠绕,今日就有多凄惶惨淡。
“阿娘,阿娘,汝今害我!”
康彤儿伏在地上哭哭啼啼,康夫人以泪洗面,狠狠甩了女儿一巴掌,把康彤儿打懵了。
明容本想来见见康彤儿最后一面,也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康夫人,却听到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想了想,还是叫人不要通传,暂且退出去。
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看到康夫人失魂落魄地从里面出来,双眼无神,绝望到了极处。
明容默默看着,突然觉得康夫人瞧着有些像谁。不是康彤儿,而是另有其人。
她摇了摇头,她家与康家几辈子没有交集,许也是碰巧,如何会识得康夫人。怕也是这几日劳累,一时看走眼了。
康家满门斩首,连同禁军内的康都尉也被捉回了长安,人头落地,战场没要了他的命,他最引以为傲的太子妃侄女要了他的命。
康彤儿终于心如死灰,如傀儡一般候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里,等着皇帝赐给她白绫亦或是毒酒。
可康彤儿没等到一死,等到的是刘冲带兵谋反,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