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说契赫勒右贤王王庭被大梁一个毛头小子攻下了,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契赫勒人怒不可遏,几个年轻人闯进徐光舻帐子里就把他拖出来,揍得鼻青脸肿,差点半条命就没了,好在可汗“姗姗来迟”,笑眯眯地让人退下。
“徐小公子,你看,我这些部下们茹毛饮血习惯了,下手不知道轻重,你多担待?”他捧着肚子,居高临下看着满脸血的徐光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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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舻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也忘了回嘴了,趴在地上浑身疼得动不了。
可汗大手一挥,两个健壮的突厥姑娘过来一左一右把徐光舻架起来,另有一个汉子往他头上泼了盆水,冰天雪地的时节,徐光舻冻得一个激灵,嘴皮子都在打架,殷红的刺眼。
可汗慢慢弯下腰,凑近徐光舻,即便空气寒冷,徐光舻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皮毛腥气。那满脸凌乱的眉毛胡子几乎要怼到徐光舻脸上来。他微微侧过头。
突厥人发出震天响的笑,给徐光舻震得耳膜疼,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他隐约听出来是笑话自己细胳膊细腿,原来就这点本事,想来忠勇侯府如今就这副模样了。
徐光舻没说话,庆幸自己听不懂,便也没那么生气。况且他不是容易脑热冲动的人,自己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没必要为了一时风头和契赫勒的可汗硬碰硬。
于是他轻轻笑了两声,更引来可汗等人一阵嘲笑,他也不恼,装什么也听不懂。可汗觉得没意思,朝他面前啐了口唾沫,就让把人抬回帐子了。
之后徐光舻便开始发烧,晋王找了随军的大夫给他诊治,顺带着又劝他归降自己,徐光舻烧得迷糊,眼皮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有几个字进了脑袋。
进了二月,宋征义终于得到了大可汗的重用,派他出去再度攻打甘州。
皇帝并不是脑子一热就给人封辅国将军的人,宋征义确实是有本事的,又占了了解凉州城防的先机,趁夜晚埋伏了梁军的一支斥候,突袭入城,奋战一夜夺了昌县,将契赫勒的边线向南推进,县令和县尉一家子的人头迎着黎明的太阳挂上了城楼。
晋王坐上了可汗下首,宋征义其次,三人侃侃而谈,痛饮美酒,舞姬围着转圈,可汗着人将徐光舻扭送到营帐里,熊掌一挥,一颗人头滚落到他面前。
那是他远房叔公的头颅。
小时候徐家祭祖,他见过一次。
人老了反而更能抵抗岁月的侵蚀,黄发小儿长成了少年,白发的叔公依旧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四郊未宁静,垂老不得安。
还没等晋王开口,徐光舻忽然噗通跪下,声泪俱下,说他愿意效忠契赫勒,效忠晋王,只求留他一条生路。
……
开到了春种的时节无人种地,战事又吃紧,每一封到兵部的几乎都是急件,户部的李大人和刑部的裴大人官道上相逢时总欲两眼泪汪汪,一边指缝里漏不出钱,一边恨不得亲赴前线与贼人杀个八百回合。
好在还有存粮,不可能打一年的仗就把粮仓吃完的,皇帝捉着李大人开国库,看看还能吃多久,还好,太平得久了,管理得当,粮仓里没有硕鼠,够吃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