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突然觉得心里猛的一紧,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冲上来。若是平日就算了,可这几个月分明不安宁,就是以前,光舟也绝不会在西郊大营呆这许久的。
“这已酉时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得去找阿娘!”明容放下碗筷,草草擦了个嘴就往诸言居奔,吴山和越山赶紧跟在后头。
“阿娘!阿娘!”明容跑得都把羊肉羹吐出来了,鼻子一路发酸,她根本不敢想,如果京城真的生变,光舟会怎么样,他才十三岁,他才十三岁……
到诸言居门口,屋门大开着,程夫人在堂上来回踱步,听见脚步声,忙让人上来扶住明容:“小姐慢点跑、慢点跑。”
明容扑到程夫人怀里,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香味,视线忽的就模糊了:“阿娘大哥还没回来,大哥还没回来……”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临到头才发觉自己一点也镇定不起来,慌得很,手脚发软,之前总觉得诸事如同隔岸观火,可现在至亲之人或许深陷其中。明容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根据,可她就是慌了神,仿佛骨肉连心似的慌。
程夫人蹲下来,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地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
可明容听到这两个字更是慌了手脚,一闭眼,直接哭嚎了出来,光舟这家伙是像个小大人,还一堆规矩,可也真真切切对她好,还有远在边疆的徐老爹,还有剩下这一大家子忠勇侯府,还有程府,这么多人,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徐明容!”
程夫人忽然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把她扯开,明容还满脸糊着眼泪,愣愣地看着母亲。
程夫人厉色道:“你是我忠勇侯府的独女,你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徐家列祖列宗多少人马革裹尸,你大哥今早便是以侯府世子的身份去了西郊大营,那儿你父亲还有部下。今日若徐家,若大梁真有此难,你也不许只知道哭!”
明容喘着气,哭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把眼泪抹掉,还打着嗝:“大……大哥去带兵了?可、可他才……”
程夫人:“古时萧摩诃十三参军,十九单马可当敌军,你大哥除了进学便几乎是长在军营,此番若用的上他,倒不枉他从小一片心。”
十三岁……十三岁,若满打满算,她徐明容都活了三十年了,为什么这样沉不住气。她平日里没少钻研这些朝堂之事,现在哭给谁看?
“阿娘,府里大哥可都安排好了?”明容冷静下来,问道。
程夫人嘴角上扬,点点头:“你阿爷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增加了府兵,昨晚你哥哥又从庄子上调了你阿爷的一队甲士来,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侯府各处都已安置好了。”
“程家呢?还有渠国公府?小姑姑那里?”
“都已通知过了,你姑姑们也是见多了事的,不必为她们担心。”
明容放下心来:“阿娘,这些甲士的统领如今在何处?”
程夫人:“应当在前院,你想去找他,便去吧。”
钟妈妈刚想上前,被程夫人拦住,直到明容走了,钟妈妈急道:“这都有护院兵士了,要小姐去做什么!”
程夫人摇摇头:“妈妈放心,那些兵勇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明容不会有事,让她长长见识也好,她若胡闹,人家也不会听她的,只要外头有动静,就会立刻让她回内院来的。她既然有意朝政,就不能只会纸上谈兵,否则就不要谈,以后只管做一般闺秀。”
……
明容一脚刚踏进外院,忽听得一声如雷声响动,似从南边传来,天幕沉沉,繁星朗月,把这天底下的一切,都照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