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被琴弓蹭得烟尘满天飞,起起伏伏连绵不绝,带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诺兰的脸被起起伏伏的薄尘中,本来就细微的神色更是被模糊到看不清。
【你喜欢拉小提琴吗?】
诺兰过了一会儿才回应先知灵魂。
——我不知道,只是会拉而已。
【我的孩子,没有先知不会的东西。】
——您说得对。
诺兰格外敷衍,还转移话题。
——只是没想到,我刚才还在想如果再来个弹着琴唱歌的醉汉,这场宴会就变成完美的小酒馆聚会,现在就变成那个弹着琴的人了。
只是没有唱歌,也没有喝酒。
上好松香,诺兰将小提琴竖放在怀里,像拉中提琴或者大提琴那样,指尖按着琴弦,琴弓与下方琴弦摩擦,轻微的震动由琴身传导到陈旧的音柱与背板共振。
明亮音色因为多年弃置变得低沉又沙哑,配上缓长低沉的民族曲调,像一个哑着嗓子讲述遥远故事的老者。
“老”这个字几乎与虫族不沾边,他们的“老去”仅仅意味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机能的下降,最多关心一下能不能重新上战场,当然绝大多数结果是不能。
这个种族的血是沸腾的,他们精于斗争并长于斗争,绝大多数虫族的生命都是在斗争度过的,冲动且毫不克制。他们永远不会有坐在壁炉边,喝着因为年纪大了不能再喝朗姆酒而无奈下泡的浓茶,膝盖上披着毯子,听着火炉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昏昏欲睡,拖长调子讲述自己年轻时精彩的冒险故事,最后以一句意犹未尽的“可惜”收尾的那一天。
虫族的生命向来精彩,不留遗憾。
安德烈和库尔听不太懂诺兰的曲子,只觉得缓慢又悲伤。安德烈抬起手,似乎想安慰一下诺兰,但他的手还没落到诺兰肩膀上,自己的肩膀先被人拍了一下。
安德烈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他顺着肩膀受力的方向抬头看去,先是看到了一只修长的手,再是湛蓝的袖扣,然后就是黑色军装礼服。
看到这里已经不用猜了,整艘军舰上只有上将会用蓝色的袖扣。
“上将,您怎么在……”
塞西尔弯腰朝安德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诺兰。
诺兰拉小提琴的动作因为这个小插曲顿了一下,音调猛然一停,然后突兀地扬了上去,变成了一首节奏明快的冒险民谣,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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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眉头微微扬了扬,不置可否,安静地听完了诺兰的曲子,然后评价:“不错,但这把琴太老了,不太适合这种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