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被红花阿婆撅断的炭笔,以握毛笔的姿势勉强握住。
“外婆你看,我已经不能画画了。”
她试着运笔,最简单的中锋直出也变得笨拙无比。在石桌上断断续续划出一条线,还未及收笔,炭笔已从手指间滑落。
“再也不能了。”
院内一时静默无声,只有三角梅的枝叶沙沙响动。
“这就是天谴。”季微澜说。
她仍不敢看外婆的脸,只能看自己的手。因为握笔过于用力,虎口和指尖留下了炭笔的黑印,宛如梦想残留的痕迹。
“妈妈做错了事,对不起你和外公,是因为我。现在我来替妈妈还债,可以吗?不用原谅,只要让我尽到做外孙女该尽的孝心就好,可以吗?”
红花阿婆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响动声,是高磊扶着老人离开。
全身脱力一般,她靠着石桌趴下。
石桌也是珊瑚石的。大块的珊瑚切削成块,桌面经过打磨和岁月的洗礼,已是相当平滑。只有肌肤相接,才会注意到那些细密的孔洞。
是幻觉吗?她竟听到了海潮声。
时隐时现,忽高忽低,如泣如诉。
她专心致志地听着,心跳和呼吸的频率渐渐在潮声中趋于平稳。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进院子。
悉悉索索的,在她面前放下一瓶罐装饮料。拉环已经打开,咖啡与奶油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
“喝点热的,心情会好一些。”高磊说。
季微澜缓缓直起身子,茫然地转了转眼睛。
“奇怪,明明听见了海潮声,现在又没有了。”
她捧起罐子,望向远处银光闪耀的海面,目光无比困惑。
两口热咖啡下去,身体里的寒意和僵直果然缓解了不少。她这才想起还没有道谢。再看高磊,发现他目光沉沉,正盯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