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颤抖,那是对过往抉择的痛苦回溯。
“后来,我赌了。赌上了弗楼沙的全部未来,解放了灵识系统的所有功率,不顾一切地从裂界中攫取足以焚尽整个弗楼沙的能量……我赢了吗?
或许吧,虚无星神的阴影不见了,威胁消失了。可是,当我低头时,脚下只剩下冷却的灰烬,和无数消散的生命气息……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有些自以为是的‘守护’,其本质是最残酷的掠夺——我夺走了所有人选择‘结束’的权利,用他们本可能拥有的、走向其他方向的未来,换来了一个……空洞的、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胜利’。
弗楼沙死了,就死在我那‘不肯放弃’的、偏执的妄念里。”
泪水,再一次无声地从她那绯红色的眼眸中滑落,沿着恢复原本形态后更显柔和的线条滴落,在虚空中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随即湮灭。
“于是,我成了‘娑’。我舍弃了‘薇塔’这个名字,舍弃了会流泪的眼睛,甚至因为虚无的侵蚀,我不得不剜除了所有属于‘人’的、会被认为是软弱的情感
——既然我没能护住活的故乡,那我就成为故乡本身,一个永恒的、不会再度失去的‘纪念碑’。
我在星海中无尽漂流,像一株固执地寻找着早已不存在土壤的植物,在无数星球里植入我的规则,看着其中的生命因愿望膨胀而催生灾难,再冷漠地收割那些破碎的能量,用来填补我内心那无底的空洞……
有人说我贪婪,说我是寄生者,可他们不懂,我只是想攒够足够的力量,让弗楼沙‘活’过来,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复刻的幻影。
我把旧日同胞的意识上传到虚拟空间……我以为这样,就能重燃晨星的光。”
她的语气骤然低落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力与自嘲。
“可文明,从不是能够被复刻的标本啊。
那些新的弗楼沙人,在我赋予的和平安定中,渐渐滋生出了自私、虚伪与内斗,把我耗费心力重塑的生机,活成了另一种精神上的荒芜……
那时的,我无法失望,我无法愤怒,最终,我亲手销毁了那些失败的‘种子’。
可在转身的刹那,我看到了薇塔——那个我为了承载剥离的情感而创造的代理人,她的眼里,竟然燃烧着我早已亲手熄灭的、属于‘薇塔’的热情与活力。
小主,
我厌恶她,仿佛厌恶着那个失败的自己;可我又不敢毁灭她,因为她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无情地照出我藏在‘神’的外壳下的怯懦:
我怕承认自己的彻底失败,怕承认弗楼沙早就死了,怕承认我耗费无数年时光、背负无数罪孽所做的一切挣扎,不过是为了给一个早已腐朽的‘执念’,寻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