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惨的是,因为来不及将毒一一逼出,所以伤口都肿胀成了小山包,流脓的、淌水的、飚血的、腐烂的……不一而足,总之你能想象的毒药侵入伤口的效果,都能在这看到。
不夸张地说,浑身上下是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场景。
如果抛开谁先招惹谁的不说,光看余万修的伤势,恐怕十个当中有九个会怒斥施暴者简直人性泯灭,丧心病狂……
但是秦源表示自己很无辜。
呐,说话要凭良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能坏到哪里去?无非是缺少了点安全感,这才多布置了几道机关而已啊。
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躺在雨中的余大宗师,眼角缓缓滑下一行热泪。
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他承认自己哭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那个倒在自己剑下的少女。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命运与她是何其的相似。
都是高高兴兴地接了一个大单,都以为可以轻松完成,却没想到对方玩花活儿,玩着玩着就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痛苦地闭上眼睛,余万修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左述误我!
要不是他开口闭口说什么“顺带手”,让自己以为这里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自己也绝不会如此轻敌,更不会遭此横祸。
……
秦源看余万修终于彻底不动弹了,这才穿着墨甲,打开寝殿大门,走了出来。
“啧啧啧,这位老者,你怎么弄成这样?”皱着眉头,他立即对阿大说道,“阿大,快把石头拿掉,救人要紧!老人家,坚持住,相信你可以的!”
余万修瞪着血红的双眼,双手攥得紧紧的,心想我剑呢?
他要捅死这混蛋,现在、马上、立刻!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他每恢复一些正气,都必须拿来抵抗那些毒药,哪还有还手的力气?
秦源很失望,自己这么及时地送上关心,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半点星光都不给。
于是,只好指挥阿大先把巨石推开,然后再把余大宗师拖进了寝殿之内。
余万修瞪大了眼,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环顾了下寝殿,却发现里面除了这个小太监,竟空无一人。
他忍不住问道,“这,就你一人?”
“对啊,一直就我一人,大伙儿都知道啊。”
余万修一愣,随后浑浊的双目中,眼神变得僵直起来。
这寝殿就他一个人……难不成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都是他做的?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复杂的机关,还有那么多强悍的毒药?
余万修拒绝相信。
不光是常识让他无法相信,更因为身为三品大宗师的自尊,也让他拒绝相信。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些机关和毒药?”
“我叫小秦子,修行界的一个小学生。”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全靠同行衬托。谢谢你能来看我,因为你很有鸟用。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小秦子携乾西宫所有同仁给您鞠躬了。”
余万修张嘴瞪眼一脸呆滞,快要疯了。
这话为什么听着奇怪,但是还挺顺口的,是哪家跟人打招呼的路数?
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问道,“你到底是墨家,还是药家的?”
“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源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大宗师啊?我知道一品二品你肯定没达到,但是三品有没有?”
他现在很希望余万修就是三品大宗师,因为这就意味着今晚他的塔防项目,已经顺利通过验收了。
当然,通过验收之后不代表就不用升级了,他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制作出能对抗二品大宗师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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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需要更加高品的妖材,以及更高级的机关,以他目前的修为,既弄不到那些妖材也做不了那些机关,所以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秦源的问题有点刺痛余万修了,毕竟难道要他亲口承认自己一个大宗师,输给了一个小太监么?
于是他拒绝回答。
秦源见状,呵呵一笑,然后说道,“老人家,既然你拒绝回答,那我就只好按照三品大宗师来对待你了。你也别生气哈,我不会杀你的,我就是稍稍缺点安全感而已,呵呵。”
说着,他拿出早已在怀里揣好的剔骨尖刀,利索地割断了余万修的手筋和脚筋。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把他拖到寝殿内有鬼手的地方,让十几只鬼手抓住他。
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毕竟这是大宗师啊,万一正气恢复,还有杀招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喊道,“阿大,你过来。”
喊了一声,发现阿大没有动静,于是他就转头看了眼。
然后就发现阿大已经挪开了凤床,正熟练地拿着大宝剑在挖土。
好家伙,它又准备埋人了……
秦源嘴角一抽,赶紧说道,“你特么……冷静下,谁让你挖了,我有说埋他?”
阿大转头看着秦源,虽然没有五官,但是能想象它应该非常失望。
它可能把这看成了一种乐趣?
不过听秦源这么说了,阿大也只好又把土填了回去,然后又把凤床挪回。
它不是很乐意,可能底下的那两位也不是很乐意,毕竟本来可以凑一桌了。
但阿大还是听话地走到了秦源旁边。
秦源掏出几瓶毒药,对它说道,“你听好,这位是个大宗师,为了防止他的正气恢复,你就守在他身边,每隔一刻钟给他伤口里添点毒药,这样他每产生一点正气,都要拿去逼毒,就永远也别想恢复了。”
余万修听完,差点当场又喷出一口老血。
自己身受重伤,且体内乱毒横行,本来就已经很难恢复正气了。
就算恢复,双手双脚已废的情况下,要想从这布满机关的鬼地方跑出去也是极难,没想到这小混蛋竟然还不放心,想出这种阴招?
如此阴险下贱之徒,他到底师出何门?!
心中愤怒难平,但余万修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想把老夫怎么样?”
第八十四章 人才难寻
秦源有点惊喜地看了余万修一眼,心想他会这么问,难不成是怂了?
大宗师也会怂吗?
而且都还没用刑呢,连吓唬都没吓唬过,怎么这么快就怂了呢……
显然,秦源对自己以及对他的乾西宫,认识还不够深刻。
他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大宗师,本来兴高采烈地来这喝茶,结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机关一顿暴揍,这先得产生多大心理阴影?
认为这乾西宫诡异恐怖,不过分吧?
然后,他又亲眼目睹一个奇形怪状、气质阴森的纸人,拿着一把纸剑在那一声不吭的挖土,准备要埋人的样子,当时就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分吧?
接着,他又猛然发现床下的土很松软……于是立即推测出下面应该埋了不少人,不过分吧?
还有,在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人样的情况下,他小秦子还要挑断他手筋脚筋,然后继续毒药折磨……所以认为他多少有点虐待倾向,不过分吧?
综合以上,余万修大宗师认为这乾西宫,就是个阴森的杀人魔窟,而他小秦子就是个比他还狠的变态杀人狂,这也不过分吧?
所以,人家切实地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哪里不合理了?
只是秦源自己是不知道的。
在他眼里,乾西宫可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未来他还要打造成诗情画意的中式大别墅呢,哪阴森了?
再说了,他秦大善人,多好的一个人哪,待人和气、笑脸迎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后宫谁不知道?
只不过,如果余万修能认怂,他倒还是很高兴的。
清正司抓余万修,就是为了能从他这找到一些突破口,如果他肯开口,那他这份人情就送得很大了。
到时候他们好意思不给自己去找赤鲵?
想到这里,秦源又想起了内廷卫。
清正司想从余万修嘴里打听的东西,秦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因为苏若依好几次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要打听。
不过如果能从余万修嘴里,撬出一些内廷卫想要的消息,那自己以后在钟瑾仪跟前,就更能挺直腰板做男人了。
于是想了想,阴森着脸问余万修,“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要是胡说八道,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万修冷笑道,“我要是回答了你,你还会让我活命么?”
“放心,你要你能好好回答,我保证不杀你。”秦源正色道,“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当然不会杀余万修了,毕竟清正司要活的嘛,至于清正司会不会杀他,那他就管不着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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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万修陷入了沉吟。
而正是这个沉吟,让秦源无比确定,这货有很强的求生欲。
谁规定大宗师一定是硬汉的?谁规定修为越高,越不怕死的?
只是,余万修也知道,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嘴里的秘密,所以他怕说出来后,自己会灭他口。
所以只要打破这个死循环,余万修就能开口。
于是想了想,秦源又说道,“我告诉你个秘密,皇上知道此案幕后重重,所以不但让内廷卫、锦衣卫在明面上查,还密令清正司在暗中密查。只要你能弃暗投明,帮清正司找出幕后黑手,以你三品的修为,还怕没有个好位子么?”
余万修抬头,惊诧道,“你是清正司的人?”
秦源从床底拿出腰牌,放到余万修跟前,说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
余万修见多识广,细看那腰牌后,便知是真的。
又联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顿时恍然大悟,那些机关必然是清正司所为……原来,这乾西宫竟是清正司的一个秘密站点!
余万修终于松了口气。
是清正司的人就好!
“怎么样,你想说了么?”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想说,现在就说。不想说,今晚上我就慢慢伺候你,到你想说了为止。”
“你想问什么?”余万修突然说道。
秦源微微一愣,本来他也只是想试试的,没想到余万修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配合了?
这清正司的名头,为什么这么好用?
……
子时三刻,后宫某处。
左述规规矩矩地低头而立,半分不敢看他跟前,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问,“那边,都安排好了?”
左述点头,“回大人,都已安排妥当。有高手十二人,外加一个余老。方才已跟他确认,他目前正在乾西宫喝茶,时间一到自会前去约定地点。”
“乾西宫?”
“是这样的,乾西宫有个小太监碍事,所以我想顺带手让他除了。”
“总之,今晚的事,主人很关心,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放心,肯定不会。”
……
内廷卫衙署。
林晓匆匆跑进后堂,对钟瑾仪道,“大人,因何急招属下?”
钟瑾仪淡淡道,“本使刚收到消息,今晚部分锦衣卫,会联合周三举的同党,试图在移交途中,将周三举灭口。地点,就在万华宫附近,那有两个空置库房,他们的人大都藏在那。”
林晓脸色登时一变,“大人,他们真敢在皇宫这么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现在要做好准备,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钟瑾仪说着,语气渐渐冰冷,“以振我内廷卫之威!”
毫无疑问,对于钟瑾仪来说,对方试图在她手上劫人,就是在挑衅她,以及整个内廷卫。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自是无法容忍。
林晓听罢,却是愤怒中带着兴奋,当即说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定将他们尽数擒拿!呵呵,同党抓得越多,我们的突破口就越多,就不信那么多人里,还问不出线索来!”
顿了顿,她又好奇道,“对了大人,这消息是哪方透露给我们的?”
旁人是不敢问这种问题的,但是林晓身为钟瑾仪心腹,多问一句自然无妨。
不过钟瑾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消息来源应当可靠,你去安排便是了。”
林晓知道钟瑾仪脾气,于是不再多问,立即返身去准备了。
钟瑾仪看着林晓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秦子自己发展了线人?
这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别让大家白忙活一场才好。
……
朝兰宫,地下石室。
少年,也就是庆王,正在桶里泡澡。
澡桶里弥漫着氤氲的雾气,雾气中带着一丝馨香,这种药浴庆王从小泡大,对他的修为有很大好处。
老者,也就是大宗师萧百长,轻轻递给他一条毛巾。
随后,淡淡道,“殿下,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今天或有部分锦衣卫与外人联合,要灭口周三举。”
庆王微微一笑,“早猜到了,锦衣卫这个时候突然要提人就很微妙。先生,这件事恐怕咱们要管一管。”
萧百长点点头,“老奴知道。只不过这次对方或有大宗师在场,因而有些难办。我们手上的大宗师,都是宫里头明面上的人,只要一出手,对方就能猜出是谁,这么一来就暴露了。”
庆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后抬头看向萧百长,“那么,先生的意思,是你亲自去看看么?”
萧百长苦笑一声,道,“老奴不敢离殿下太远,对方若是声东击西呢?灵狐眼下无法掩藏灵息,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无老奴帮它掩藏,二品大宗师是有办法找到并杀了它的。”
庆王听罢,不由微微颔首。
对手自然不敢杀自己,但是杀自己的灵狐,他们是很乐意的。
没有灵狐,这次校考自己怕是很难压誉王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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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生的意思?”
“周三举是一定要活着的。老奴打算派一个大宗师过去,如万不得已,也只有出手了,暴露也没办法。手上的牌,总归是要打出去,那才算牌。”
庆王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便依先生所言吧。”
只是心有不忿。
来这里才一个多月,现在自己就已经暴露了周云生一张大牌,接下去如果再暴露一张,可真是被动了。
虽自己手下有门客三千,但依然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到用时方恨少”。
人才难寻啊!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乾西宫那位。
那小子倒是个好苗子,年纪轻轻就七品了,而且还有那么厉害的纸人。
虽然离成为大才,尚需时日,但凭他小太监的身份和不匹配的能力,怕也是妙用无穷。
得快些招揽过来才是。
第八十五章 破局
丑时一刻。
一辆囚车缓缓行驶在庄静大道上。
庄静大道直通后宫唯一的出入口,巨阳门。
巨阳门是高祖亲自起的名字,后来史官解释,巨阳者,太阳也,为光明正大之意。
囚车两边,分别是两行穿着不同制服的侍卫,左边是飞鱼服的锦衣卫,右边是蓝底青天日出服的内廷卫,双方泾渭分明。
内廷卫这边,领头的是四品宗师、统带林晓,而锦衣卫那边,领头的则是镇抚司镇抚使崔山青。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万华宫附近。
崔山青的脸色开始有些紧张,而林晓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夜色中忽然窜出来十余个矫健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朝囚车杀去。
这些人都是高手且训练有素,有的抵挡侍卫,有的直扑目标,非常干练。
崔山青带着锦衣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与那些黑影“交战”,却不但他们的“防线”漏洞百出,还打乱了内廷卫的阵脚。
林晓冷笑一声,打了个呼哨,只见黑暗中忽然跳出无数内廷侍卫,将这些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十余个黑衣人无不大惊失色。
而在锦衣卫中,亦有人面露惊色,甚至惶恐。
崔山青更是脸色一白,凭经验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他只希望那个大宗师赶紧出现,这样或有一丝转机。
然而,眼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他期待的大宗师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崔山青绝望了。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完成任务,那么誉王就绝对不会再救自己了。
受敏妃蒙冤一事影响,执剑使近几天在彻查锦衣卫,自己那点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如果誉王不救自己,那么自己就别想活着逃出京城。
不光是他,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说好的大宗师,左等右等都不来,崔山青只好孤注一掷了。
趁乱,躲在角落,他悄悄拿出喂了毒的袖镖,嗖地一声朝周三举射去!
却不想,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的袖镖击碎。
他尚未反应过来,又只见眼前多了一人。
钟瑾仪!
“崔使,我会给你安排个单独牢房的。”
钟瑾仪淡淡地说完这句,心中一阵释然。
差不多,可以破局了!
不知不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年少俊朗的身影,而更为微妙的是,想起这个身影,钟瑾仪的嘴角便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小滑头又立了一个大功了。
这次,连执剑使都赞了他一句,回头若是能收到剑庙大赏,对他而言倒是一场极好的造化。
不知道为什么,钟瑾仪越来越觉得他有趣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想剁了他的手。
……
反叛的锦衣卫、黑衣人抓了一大波,离破景王遇刺案似乎越来越接近了,钟瑾仪心中甚慰,心想小秦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情报确实精确到了极致。
这回赏他点什么好呢?得好好想想。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大宗师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埋伏,故而取消行动了?
那大宗师,当是极谨慎之人。
黑暗处,有一人见此状况,亦悄然离开了现场。
很快,庆王就收到了消息。
“内廷卫似乎早有准备,刺客悉数被擒,崔山青反叛亦被擒,对方大宗师或胆怯,未出手,故而我方大宗师亦未出手……”
庆王闻讯,欣喜之余,脸上也现出一团疑云。
问萧百长道,“先生,我们也只知今夜锦衣卫或有反叛,然内廷卫那边,却似乎连对方动手的时间、地点、人数,也都一清二楚?”
萧百长花白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道,“老奴也不知他们从何得知。只是……这位钟大人能把内廷卫带得如此出色,倒是难得。”
庆王知道萧百长的意思,却是只能苦笑,“可惜人各有志,她这次没有帮誉王,我已经很感谢她了。”
若是能拉拢这个女人,自是多了张大牌,这点他知道,对手也知道。
小主,
庆王怎么会没动过这个心思呢?只是上次派去的说客,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她打了……不过好在,很快就听说誉王派去的人,也被她打了。
原来她是两边都不想站。
暴戾、寡言、孤傲,手底下的人却都对她忠心耿耿,关键是办事还利落……这位钟大人庆王很欣赏,却够不到。
如果连自己和誉王都够不到,那天底下也应该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到了吧?
这么一想,庆王又欣慰许多。
……
乾西宫里,秦源正帮余万修急救。
阿大没掌控好毒药的量,添得有点多了,余万修身受重伤,正气本就恢复得比平常慢,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药量……
所以现在老人家脸色青紫、浑身抽搐,眼看快不行了。
一个三品大宗师被毒药活活毒死,放眼天下估计也没几个,难受加屈辱,让余万修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呜呜呜……怎么会有如此凶残阴险之人!
人心太险恶了,皇宫太危险了!
漂泊五十年了,他想家了。
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
不过好在,楚宴修给的药里,有几瓶是解药,秦源就帮余万修喂了下去。
全部解掉是不可能的,但是解掉其中几种,是可以的。
秦源一边喂药,一边诚恳地道歉,“余老啊,你千万别怪我,我就是太怕你们大宗师了。对不住哈,实在对不住。”
这货可不能死啊,一死自己忙活了这一晚上,可就又没鸟用了。
余万修有一万个想杀秦源的心,却一喝下解药,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又忍不住对这狗贼心存感激,毕竟他留了自己一条命。
正因为心里如此矛盾,所以他的星光一蹦一蹦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金色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银色的,有时候大,有时候小。
不过好歹也前后贡献了七八个,秦源也算满意了。
这老头,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余万修在乾西宫被折腾得半死,左述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杀周三举计划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他那了,他现在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上。
身体是凉的,只有心脏在剧烈跳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接下去他会有什么命运。
随着刺客被抓,崔山青被抓,加上周三举……一切都已经崩了。
宽敞的管事房中,烛光在不停地跳耀,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左管事,你好了没有啊?燕主子一直在等你呢。”
门外,燕妃的贴身宫女已经喊他多时了。
左述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脸上端起一丝冷笑,这才出门。
来到金碧辉煌的寝殿,他抬头,看到那个跋扈的女人,又穿着一身轻纱,养尊处优地半躺在榻上。
左述心中生出一丝邪念。
燕妃张嘴接过宫女塞过来的葡萄,随后眉毛一挑,阴着脸道,“左管事,你最近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了,本宫唤了你这么久才来?”
左述冷笑一声,索性走过去,坐到榻边,也拿起一颗葡萄吃了。
燕妃登时脸色一沉,狠狠一脚就踹向了左述。
“好大胆的奴婢,反了你了!”
左述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燕妃脸上,大吼道,“贱货,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第八十六章 真的抓了一只大宗师
左述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死,因为这件事只有他死了,才能不波及上面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这边开始的。
是他找了周三举,周三举又找了刺客,然后通过尚衣司的其中一个太监,作为接头人,给刺客银票和传递消息。
后面,也是他去找的镇抚使崔山青、朱贺年,要他们将此案定成敏妃主使,顺便栽赃那个叫秦源的小太监,把整个案子的共犯和经过补全。
当然这之中还有余万修,余万修这个级别的人,自己是请不动的,也只有联络的资格,他究竟干了哪些,自己不得而知。
原本很完美的计划,因为连刺客他都已经打点好,以保全他母亲为条件,让他指认就是敏妃主使。
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栽赃小秦子的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那封关键的书信竟然会被掉包,去灭口周三举竟然会莫名其妙被擒,以及……堂堂三品大宗师竟然会如此不靠谱,关键的时候爽约,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很快上头就会派人来,让他彻底消失的。
他倒是想跑,可这里是皇宫大内,整个皇城四个角,插着剑庙的四把巨剑,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
别说是他,就算是三品大宗师,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想硬闯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当场被万剑穿心!
所以,左右都是死,何不死个痛快?
一想起这些年自己在燕妃手底下受的气,他今天就想还回来!
燕妃被这一巴掌彻底扇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太监,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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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也扇得寝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可是这里就左述修为最高,谁又敢上前阻拦?
一贯跋扈的燕妃,看着左述那要吃人的眼神,顿时没了往日的跋扈,当场就老实了,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又想起他方才说自己“大祸临头”,便更是心颤,不禁捂着脸问,“你、你刚说什么?”
左述冷笑,“我说,你这个贱人,马上就大祸临头了!实话告诉你,景王案就是在我这一手操办的,现在那些人都被抓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呵呵,你猜,我被抓,他们会认为是谁指使的?”
燕妃听罢,顿时眼珠子睁得更大了,身体也抖得像筛糠一般。
“不,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我没有让你去杀景王啊!”
左述哈哈一笑,“你没有?你确实没有!可是当你听说刺客被抓后,你有没有让我去四处活动,借机要把此案断成铁案?
还有,是不是你让我跟刺客去说,要把乾西宫的小太监拖下水,一块儿弄死的?说你蠢,你是真的蠢,你生怕敏妃这次死不了,本来真正幕后要干的事,你全帮着干了!现在,你还想脱了关系?”
燕妃此时已面如土色,大喊道,“我、我……这些都是你建议我去干的,而且容妃也默许了的……”
“哈哈,容妃当然默许了!”
左述已是状若癫狂,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又肆无忌惮地轻抚着燕妃的脸庞,又道,“你愿意淌这趟浑水,帮她整敏妃,她会不高兴么?可是你出了事,她不把你卖了,难道还要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燕妃的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拼命地摇头道,“我、我不要死。刺杀景王不是我指使的,是誉王和容妃,肯定是他们!我就算做了一些事,也罪不至死!我可是御封的皇妃,我是皇妃!”
左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狞笑道,“你确定就是他们?”
“难道不是?”
“哈哈!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得让他们活!”
左述继续大笑,“你根本不懂这宫里的人有多聪明。你看看人家,所有的事都让我来做,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自己人。就算出了事,别人也只知道我是你的人,最终是你给他们背黑锅,这才是大人物的手腕,你差得远了!”
“你……”燕妃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难道差了吗?”
“你待我差了?”左述忽然狰狞起来,激动地指着燕妃吼道,“我堂堂七品高手,吃你一颗葡萄你便一脚踹来,便是条狗也不当如此,你说你待我如何?我受够了!本来只要这次成了,我就能去六尚司,当我的管事太监去的!可惜,天意弄人!”
总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跟自己作对!
左述自知时间不多了,于是又给了燕妃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就让燕妃飞了起来,真正地像一只老燕子。
“贱人,老子现在就吃你的葡萄,你能拿我如何!”
……
天亮了。
晨曦照在雄伟的皇宫,给琉璃瓦抹上了一层金色。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忙活了一晚上,秦源伸了个懒腰,然后对余万修说道,“大宗师,早餐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哪怕去给你买。”
余万修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身残志坚的大宗师,他虽然满身是伤、手脚俱废,还被无数鬼手抓着,但仍在暗自运气,试图恢复正气。
手筋脚筋断了不可怕,因为只要恢复正气,再抹上药膏,便能恢复。
这并不是多高超的手段,余万修还听说人家断阳且可再造,那才是真正的奇闻,可笑至极。
余老的这份执着,让秦源都心生敬意。
瞧瞧人家,都这样了还在抗争,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于是让阿大又加了些毒药的用量。
秦源守着余万修,等啊等。
等到午饭过后,清正司终于来人了。
不过只来了苏若依一个。
站在寝殿外,秦源拦住了苏若依。
问,“怎么就你一个?”
苏若依哼了一声,“你好像很瞧不上本校尉?”
“不是,关键是咱俩都六七品,万一人家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大宗师啊?”
“我说万一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苏若依无奈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行啦,不止我一个。没露面还有好多呢,这次我们大档头都亲自来了,你放心吧。”
秦源听罢,不由微微一笑。
“那就行了,让他们都出来吧,不用藏了。”
苏若依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搭秦源的肩,说道,“兄台,你到底懂不懂啊?这种事就像钓鱼,你现在是鱼饵,有钓鱼的跑到鱼饵旁边,瞪着看的吗?那鱼还会上钩?”
“我知道,”秦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关键我已经抓到了啊,而且不只是鱼,还是一只野生的大宗师。现在请你们大档头出来,咱谈谈价?”
小主,
“哪种鬃狮,能吃吗?”
“你特么……我说我抓了一个大宗师,你们清正司这么阔绰,不得赏个千八百两的?”
苏若依清亮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眯,见了鬼似的看着秦源。
“你……这病千八百两能治好?”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只能请看大屏幕了。”
“什么大屏幕?”
秦源没说话,只是打开门,先给苏若依看了下里头的宝贝。
第八十七章 天团降临
苏若依看到余大宗师,顿时瞪大了水晶般的眸子,轻唇微张着,洁白的小手又忍不住捂了一下嘴。
饶是她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还是被这位“可怜”的老人家给惊到了。
余大宗师现在被绑在柱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不过他嘴里叼着一个窝窝头,正倔强地进食,试图恢复力气继续挣扎。
可是发现少女在注视自己后,他不由又老脸通红,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很挫。
蓬头垢面、鲜血淋漓、满身脓疮,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不夸张地说连脚底都是黑的,昨晚刚洗的脚,可秦源非是让他脱鞋,说没事刚拖过地。
余大宗师不知道秦源是怎么理解“拖地”的,反正如果在他的寝殿里,要是有这么多灰尘,非打死这小太监不可。
可这事也怪不得秦源,毕竟他自己从来不在乾西宫赤脚,毕竟这又不是木地板,差不多干净就好了,让余大宗师脱鞋无非是怕他鞋底藏着暗镖什么的。
一个自己鞋底藏机关的人,要是被别人的鞋底机关伤着了,那岂不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
怎么说呢,秦源属于是特别具有同理心的人——他自己阴,就同理得出别人也会很阴。
当然,除此之外他其他方面还是很善良的,比如看余大宗师衣不蔽体,他就在关键部位给他盖了片巴掌大的布,不管里面有没有看头,总归还是给他保留了些神秘感。
说一千道一万,秦源对折磨他真的没兴趣,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全而已,因为当时他真的害怕极了。
余大宗师现在想一头撞死,但又没有这个勇气,只能徒叹奈何,嘴里叼着窝窝头,眼泪直往心里流。
苏若依看着余万修,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和什么样的心狠手辣之人,才会把一个老人家虐待成这样?
但是当她认出那就是余万修时,这些想法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余万修,正是此前他们清正司重点盯上的人物,他们相信,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可不止景王案那么简单。
而是和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才是他们非要介入景王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