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荣寿堂一切如常,只是吃饭的气氛多少沉闷些。
薛蕖如照样守在一旁,温声细语,不时叮嘱老太太仔细烫口,又捧了小巧的骨碟亲自去接老人口中的吐出来的食物残渣。
柴善初今日也在,但他在人多的场合十分安静,就垂着脑袋将席上所有碗碟内的汤汁,一点一点的浇来浇去混着玩。
杯盘叮铛,忽而隐有抽泣声。
柴善嘉嘴角微弯,头都没抬。
老太太也不搭腔。
可那抽泣却随着时间越发明显起来。
这时,“啪”的一声!
老太太重重搁了汤匙,语气不快的呵道:“哭什么,没的晦气!”
“……老太太,妾并非有意……妾只是揪着一颗心,实在忍不住啊!老爷眼看着七八日不归家了,还不知处境如何,可也有这般热茶饭吃,可有厚衣裳穿。
咱们在这儿炊金馔玉的,老爷饥了寒了可怎么好哇?呜呜——”
柴善嘉实诚的说了句:“现在是伏天。”厚衣裳是想捂死谁啊……
场中的抽泣声骤然顿了一下。
可薛蕖如不愧是薛蕖如,只一瞬,泪花又盈满了眼眶:“……妾日日想夜夜念,实在揪心,妾只一意惦记老爷,倒不知寒暑了。”
柴善嘉:“也没瘦哈。”
薛蕖如:“……”
老太太一口热粥含在口中,闻言呛了一记,好在有钱妈妈贴心服侍,没喷。
遂忍无可忍道:“你待如何?直接说。”
老太太叫说,薛蕖如反倒扭捏了一会儿才道:“妾虑着,索性十五那日原就要去吃素斋的,倒不如在寺中多盘桓一阵。给老爷和老太太您各点一盏长明灯,以保平安。
另外,妾原本想着自己拿了体己给观音殿添一些香油,求娘娘圆了妾的心愿……”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抬手拢住下腹。
老太太一惊:“你有了?
若是有了,想必日子还浅,不好劳顿的,可问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没,没有的……”
薛蕖如忙道,“妾只是听闻,这求子的香油钱添得要诚心,一来,数额上不好太小气,妾的那些体己……
还有这二来……”
说着,她眼波有意无意的飘向了柴善嘉。
柴善嘉心道,来了!
就知道这幺蛾子是冲她的。
“二来如何?”
老太太这时也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趁着这间隙漱了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