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一对照。
施燕儿以另一种姿态活生生出现在了她面前。
所以,翻了的两艘漕船里人人各个都是郭云仙么?
都是自愿前往、贪慕虚荣,应得的吗?
如果不是,施燕儿都到了写遗书的地步,又为什么?
“因为,这两船被养得娇娇怯怯,能唱‘粉融香汗流山枕’的女子,原本并不会停留在南都。”
霍十二不知何时追了上来,随在她身后。
“那她们会去哪儿?”
柴善嘉只是下意识一问。
问题一说出来,她自己就明白了。
这样私底下费尽心思,或哄或骗,一一从中小家族内甄选出来,能弹会唱可添香、面容姣好的正经闺秀,又以漕船秘密运送出去,自是有大用的。
可漕船意外翻了。
暗子转明。
这盘棋就已经废了。
假设幕后之人心思再狠毒些,所谋更大一些,那么……施燕儿写遗书也就不奇怪了。
柴善嘉心一沉,顺着庑廊,提起裙子就跑!
可古怪的是,先前他们进来时,还有那老妈妈和那三角眼年轻媳妇阻拦。这会儿再来,却是一个都未见。
这弄得柴善嘉心中越加着急。
女学占地并不算阔大,但因是由庵堂改造,部分坍塌损毁了一时不便清理的院落横亘其中,被围起来栽了树,因此课室分布几无规律。
找起人来甚为不便。
柴善嘉跑至先前的庑廊近处、月亮门边,冲身后的霍十二挥手急道:“你去北边我去南,北边有几个屋子是先生们休憩之所。南边的课室多一些,我比较熟——”
“我在此处等你。”
霍十二忽然开口拒绝。
柴善嘉愣了一下,像是没明白。
霍十二又淡道:“去吧。”
时间紧张,柴善嘉也不及与他分辩,索性一跺脚,自己奔着施燕儿告退的方向追过去了。
正是向着南边课室。
她脚下飞快,心若擂鼓。
庑廊边、庭院中,此刻依旧松柏林立,青苔爬满廊柱。
柴善嘉沿着一条又熟又不熟的上学路,曾经的荒芜古朴早被绿意浸透。经幢碎裂,飞檐垂丝。
她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幻世界,四下安静得令人心慌。
这时,拐角的一处花坛旁,隐有一方断琴没入泥中。
琴头翘起了一弯弦,隐有月华之色,柔亮而温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