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r.29 覆灭

军人们把司令部设在了营区中央的帐篷里,在指挥帐篷里的折叠桌旁围坐着四人:指挥部的三个成员都已经上了年纪,为首的是一位头发斑白的上校,他叫陈硕,是这支部队的团长。

陈硕把省地图摊在桌上,用指甲在地图上画着路线,对坐在对面的一个高颧骨、长有一口结实牙齿的指挥员说:

“陆光达同志,你说应当在这儿打上一仗,可我主张明天早晨撤走。夜里撤走固然更好,但是大家都太累了。我们的任务是抢在中秋节之前赶到常山的空军基地。用我们目前的兵力去拼,这是不明智的...我们只有一辆坦克,三十发炮弹,二百个步兵,这就是我们的实力,那些殭尸他们就是一群凶残的野兽。我们要和其他后撤的军团会合后才能作战。同志们,我们还必须考虑到,除了殭尸,路上还有各种掠夺组织。我的意见是,明天一早开拔,开拔之前炸毁车站后面的小桥。殭尸不会修桥,我们能拖延它们两三天的时间,这样,他们沿着公路线的推进就会得到遏止。同志们,你们的看法呢?让我们做出决定。”他对坐在桌旁的指挥员说。

坐在他旁边的副官何楠咬了咬嘴唇,看看地图,又看看陈硕,终于艰难地把憋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

“我....支持…支持团长。”

那个年轻的,穿迷彩服的指挥员也表示同意:“陈团长说得对。”

“以我们这点兵力和弹药对抗数量那么庞大的尸群,是不现实的,更何况我们的人已经疲惫到顶点了,小伙子们开车都能睡着。”

“那我们干吗要组织队伍?难道是为了不开枪让殭尸携带病毒四处扩散吗?依我看,我们应当在这儿和他们干上一仗,我已经跑够了,如果我能做主,我一定要在这打一仗。”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在帐篷里走来走去。陈硕不以为然地看了看他:

“陆大指导员,打仗要有战果,明明知道是去送死,还要让我们的小伙子去做无谓的牺牲,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干。这种做法也很可笑。汇聚在北面的尸群整整有十万,现在还有百姓跟着我们,陆光达同志,我们现在不能冲动行事。”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人,做了结论:“就这样决定了,明天一早撤走。”陈硕继续主持会议:“下一个问题是联络。既然我们是最后批撤退,安置难民和断后工作就落在我们肩上。这里是重要的公路枢纽,前面还有两个服务区,我们要安排可靠的同志在车站工作。现在我们就决定一下,把谁留下来,大家自告奋勇吧。

“我想应当把徐达留在这里。”何楠走近桌旁说,“一,徐达是本地人;第二,他在隔离区的时候在民众里就很有影响力,可以在服务区里主持工作;第三,他心思缜密,抗压能力又强,只是他要后半夜才能赶到。他是个有头脑的小伙子,能够胜任这里的工作。依我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陈硕点了点头。

“我同意你的意见,何副官。你们不反对吧?”他问其他两人“不反对。好,就这么定了。我们给徐达留下一些物资和人手,还有委任书。”

“同志们,现在谈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陈硕接着说:“就是关于处理剩余武器的问题。咱们95和06式自动步枪,各有整整三万支,都是灾变前清剿感染者牺牲的烈士留下的。这些枪支怎么办?”

“卡车不够装了吗?”陆光达问道。

“不够了,现在战士们都是扛着跑,一是累人,二是拖慢行军速度。”

“那就留一部分给徐达,剩下能运走就运走,不能运走的就地销毁,赶在早晨出发前全部办妥。”

身体壮实满脸痘坑的军营长“那赫鲁”动了动身子,说:

“干嘛销毁掉,依我看还不如把武器分给群众们。”

陈硕立刻转过身来,对他说:

“你说要分掉?”

“这样万万不可,上级追查下来咱们都得上军事法庭。”陆光达听到这个疯狂的提议后赶忙阻止。

“快醒醒吧,现在哪还有上级啊。”那赫鲁驳斥道。

“对,好主意!”副官何楠兴奋地喊道。“分给公安和其他民众,谁想要就给谁,由徐达部下和公安一体节制,这样既可以避免某些刁民持枪闹事,又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至少在他们忍无可忍时可以对抗感染者!明摆着的事情,全境都沦陷了,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到走投无路时,人民就会拿起武器。”

“好,那就把枪支分发出去,通知公安让他们严格管控弹药!”陈硕也同意了。他说着,从桌旁站了起来。“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早晨之前,我们还可以休息一下。等徐达到了,让他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和他谈谈。何楠,你去查查岗吧。”

其他人走了以后,陈硕躺在折叠床上,他把大衣盖在身上,闭目眼神。

达尔利在士兵的引导下来到了临时搭建起的避难帐篷,他在门口领了一份速热晚餐和一瓶矿泉水。走进帐篷,这里已经住满了人,他的床铺在帐篷最角落的边上。一张简易的折叠床,一个脏的印满口水印的枕头和一张如纸薄的毛毯,这就是他今晚的住宿,虽然条件有点差,但是能分到这些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达尔利像一只做了错事的猫,他轻手轻脚的整理着床边的卫生。他在想殷澄,因为大巴车位置有限,他没有赶上同一班车次,而是乘坐的下一班大巴,两人就此分手,跟随着军方车队流落到了不同地方。

可他浑然不知,流落到这里才是他噩梦的开始。已经是凌晨了,帐篷里的人们慢慢睡下,可达尔利却一直辗转反侧,他并没有想念谁,而是有人把袜子挂在了烘干机上,酸臭的味道熏得他难以呼吸。还有对面的床铺上,一位老人一刻不停地打着呼噜,呼噜时长时短,甚至边打呼噜还边说着呓语。这让他难以入睡,而身边其他人却睡的安详。这也是他来中国多年第一次感到不适。这种感觉就像把一只独居的狼丢到了群居的角马群中,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心怀不满,但他无法发泄,因为他知道,跟杀机四伏的野外比起来这里就是天堂,他捂紧耳朵,将头埋在被子里,在被窝里等待着白昼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