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起来吧。”
小早小晚连忙服侍皙妍穿衣。早饭粥是豆枣江米熬的,另四样荤素小菜,四碟点心,还有沈夫人每顿添送来的一两样食物。每次吃饭皙妍都让小早小晚陪吃,凡有什么好的,皙妍吃一个,小早小晚能每人得半个去,所以沈夫人只要拿美食一诱,早晚就积极催主子起床。蟹黄包子照样给小早小晚一人分了一个,剩下来的粥菜点心差不多够院里丫头子们分吃。这样富足安逸的日子,把这里的女孩子都养的白白胖胖,一个个仿佛唐装画像里跳出来的小美人。
宁远伯府田铺众多,每年钱粮进项丰富,沈夫人一直精心理财,勤俭持家,如今府库积银高达三四十万两,各屋主子私库也相当厚实,账房还放着几万贯钱留给日常花用。便是如此丰裕,府里除了厨房花销,四季穿衣,常规人情,几无大的出项,连下人数量都不算多。伯爵夫妇都属闷声发大财型,累月拿大把真金白银当家,却从不显露半分,连子女都不清楚家里底子。因此府里当差的大多老实勤恳,出门在外也都言行谨慎。
卫伯爷颇懂庶务,知道妻子这般管家利于长久良性经营,况且家里孩子多,将来添孙婚嫁全是大事,所以处处唯妻子是重。一个大家庭日常开销,现银万万少不得,倘或一旦接不上,内外看出点儿亏空苗头,趁势索骗起来,坏事接二连三。伯府日常除了几个厨房财物申领宽松,其余花销都比较俭省,女眷皆要操持针线,即便以皙妍在家最受宠,每季也就挑针线料子顶尖的新衣做两套,大节生日给添些也就行了。
今冬受寒灾影响,大多数人家都缩减用度,宁远伯府却受不到半点影响,只照常规过日子,寒天一来,阖府下人便换上臃肿成团的新棉衣,大小厨房也添了不少油水,伺候主子的下人每日能得些贵价点心和好菜分食,二三等仆人厨房也顿顿领的是好菜肉,主仆氛围甚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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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宁远伯府的宽松富厚,爵等更高的昌邑侯府却过的并不好看,下人私底下都抱怨主母刻薄。凌夫人不大会管账,年底功勋田交上来的租子被庄头黑吞去一半,一概不知不察,听管事的报告几处重要生意经管不善,进项不足预期一半,只会生闷气。冬事开销大,天天都是各处上报要钱的出项,凌夫人只得一再缩减府里用度,找理由罚扣各房下人月钱,笼来填补公账花销,整个府邸唯独她自己的院子依旧顿顿山珍海味,隔三差五传裁缝店或银楼师傅上门做新品,如此对比下来,渐渐失了上下人心。后来又听从心腹之计,开始拿年底爵产的收益放印子生钱,拖得月例都发不上,满府竟比钱氏管家时更混乱压抑十分。 万古第一至尊
这日韩二太太买阿胶得赠了几盒上等山楂糕,吃来酸甜开胃,便让闺女山茶给大伯母和几位婶子都送些。原是一番好意,山茶也没想到会有什么不善,就按规矩先送给大伯母。
凌夫人正招待客人,见侄女送来孝敬,有些得意色,笑问哪里得的。山茶老实答买阿胶送的。凌夫人一听把赠品送自己,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嫌弃说:“别拿这些没用的东西往我这塞,我哪会要那些,买东西送的那点香头,你们当是好的,我从来瞧不上眼。”
山茶连忙解释:“大伯娘,这个我和我娘吃起来都觉得好,才送来孝敬您的……”
“这么遍大街的东西孝敬得了你娘那样的人,搁我这里还上不来台面,你们吃的好就留着你们自己慢慢吃,我看不上,拿这样东西敷衍我,我怎么可能会收你们都懒得要的东西。”凌夫人大声打断侄女的话,见侄女张口好几回都在强调这山楂糕好,又继续嘴不停的教训:“就你和你娘那样才把别人随手给的东西当个宝,我要什么没有?你拿这么盒山楂糕就别在我跟前现眼了,我这里没人吃,用不着,给我也是扔了,你说好就你自己带回去慢慢吃。”
山茶几次解释被堵,最后被大伯母说的眼泪打转,凤薇又在一旁看着笑,等大伯母话音一落,连忙转身就走,眼泪还没下来,却被凤薇一句“你回来”的呵斥声吓一大跳。转过头来,见凤薇大怒道:“你跟大伯母说话,招呼不打就转身走?当我们侯府家矩是摆设么!过来,磕了头再去。”
山茶性子柔,没见过事,此时除了身边一个小丫鬟,满屋都不是自己人,只得在妹妹凤薇的监督下,磕个头再回去。
回去一路上山茶哭的抽抽噎噎,又不敢出声,眼泪只能往嘴里咽。二太太见女儿抽泣的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来,忙问跟去的丫鬟发生了什么,待弄清凌氏母女的反应后,都气的透死,又心疼女儿,便立刻计划报复凌氏。年里无日,往年过冬的旧例许多没发到手上,连起码的月钱都三催四催不见,到了月中旬,二太太联络其余妯娌全到大嫂屋里坐着问银子。
凌氏正恨被公公的事办的满府精穷,之前夺来财权没第一时间查点一番,如今再看,库里竟没一点存银,不光如此,府里原有的四季摆设,历代收藏等一系列贵重物件也全卖尽了,以前有就花的慷慨,没有就回娘家搬,如今娘家被高氏把控,门都进不去,想靠典押些物品来解急都不成,整日想钱想的急心挠肝,此时见几个弟妹都来要钱,气的当场胡乱吵起来。
“你们整日窝在我家,我让你们不愁吃不愁穿,你们若是人,怎么就没一点感激之心,还有脸过来要月钱,你们要钱能干什么?我给你们吃好喝好,你们就是拿了钱也没地方花。既然没地方花你们还要钱攥在手里干什么?话别说的丁是丁,卯是卯,账也别算的太清!你们要算账,我来算给你们听听,统共你们各屋上下全加起来也就那么几两月银,我把你们一分不少全给了,你们待在府上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一天要吃三顿,你们算算你们全出去外边吃一顿要花费多少,我这里就算收你们各房一天一两银子的开销不过吧,一年要三四百两吧,按这个账来,你们算该找我多少,何况你们还有穿的用的,还住着屋子,总比住客栈强吧?我都没计较,不过省了你们麻烦,直接收了钱替你们管了,你们还没个知足……”
凌氏吵的红脸淌油,绞尽脑汁,口口声声自己对各房恩惠太多。
四妯娌听大嫂吵的一套蠢账简直匪夷所思,肯定没人服气,跟大嫂早已不对付的三太太张口就是:“侯府是你的吗?侯府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吗?我们能住在侯府,凭我们是续上了韩家的香火,是韩家祖上的恩典,关你一个姓凌的什么事?凌家现在不认你不要你不养你了,改找我们要银子花啦?”
四太太立刻附和道:“你钱不够使,就罚扣下人的月钱花,侯府又不是跟你姓凌,别不要脸了,就是因你逼疯老太太,府里才被罚了三年爵俸,叫上下都跟着吃亏受罪,按理说这钱就该你来填补。”
五太太一听到钱就伸长脖子叫对呀是呀,表情尖酸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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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自然不甘示弱,仗着爵产和中馈之权在自己手中,立刻搬上打七寸的话:“你们叫的再厉害?不都是为了跟我要钱么?你们银子在我手里,想要也得跟我说几句好听的,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几妯娌都熟悉这一套,凌氏托人帮忙就是“银子不会少了你的”,拿捏人的话又是“你银子在我手里,我还怕你不成”,面对这种恬不知耻的无赖,三太太直接道:“看来大嫂子有恃无恐呀,公中钱在你手里管着,你就能拿去放印子?再不过问,侯府都让你败光了,我们说不成,叫开祠堂能不能管?”
凌氏果然气不足,只得又嚷嚷家计难:“年头办了公爹那一桩子事花了多少,你们又不是看不见,库里账上空的一文没剩……”
二太太终于出招:“大嫂口口声声没钱,家计难,那我问你,婆婆的体己呢!婆婆的体己不是让你一把收去了么?那一份子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捂着不放,现在家计都这么难了,还不拿出来救急,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此时一番话提醒了众人,原本趁公爹大丧,各房捞了很多,凌氏收拾恶婆婆那阵子,几妯娌都想坐山观虎斗,是以便没吱声,后来又听说凌氏拿着婆婆的体己银子乱花一气,便有些骑虎难下,虽说老太太还没死,可若再不要,可能就让凌氏花完了。
五太太立即伸脖子大叫:“对呀是呀!婆婆的钱收来也是公中的,老太太疯前也没讲给谁,怎么都大家在一起分,凭什么给你一口吞了,你还不赶紧拿出来!”
妯娌方此时占了理,顿时一哄而上吵要。
凌氏被吵急了,便不顾死活的疯骂起来:“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除了要钱还能干什么?老太太的钱要分也得等老太太殁了才行,我现在就是替她收着,你们一个子儿也别想惦记!”
二太太再来压制:“凭什么让你替老太太收着?谁同意了?万一让大嫂你花了,这谁又能担保?说的话得让人放心呀!”
四太太听二嫂一说受到提醒,又跳起来疯吵:“你前些阵子首饰衣裳成车成车往府里买,花的是谁的钱?你是不是把老太太钱都花光了,你说你没花,就把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还在不在,不然就是你花了……”
妯娌方顿时又占了理,当即要求查账,吵得没个开交。
凌氏先还乱骂妯娌们不感她的恩情,后来实在吵不过便骂下人出气,婆子们最后好说歹说才把各位太太劝走。侯府如今不敢分家,太太们仗着囊中丰富,全有恃无恐,现在为了盯爵产收益和婆婆那份子,各拼本事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