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的街口,周学根把自行车往花坛旁边一放,脚撑支好,再套上一把环形锁,将其与绿色的铁栅栏相连。
朱红娟则是加快动作把书报亭四开面的玻璃门向两侧打开,这亭子不过两三个平方,以红色为主调,搭配四四方方的玻璃格子和银白色线条。
顶上横放一本打开的红面白书,这是全上海所有东方书报亭的标配设计,文艺气息颇重,有那么点戴望舒笔下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巴黎塞纳河岸书摊的味道。
刚把书报亭收拾妥当,马路对面就传来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来人是邮局的老胡,专门负责给周学根他们的书报亭配送当天的报纸。
“《新闻晨报》,两百份,《法制报》,五十份,《证券报》,五十份,《参考消息》三十份……”
老胡熟练地从后座两边挂着的巨型绿色帆布袋里拿出一叠一叠的报纸,交给朱红娟逐一清点,然后待对方在收货的单据上签好字,就算完成了早上这一趟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月底的时候,邮局会根据这些单据算出总金额,最后形成一份账单。
支付的方式一般有两种:提前预付事后抵扣,或者每月现结,上海当时绝大部分的东方书报亭摊主都会用第二种,毕竟这样不需要占用自己的资金成本。
但朱红娟却“力排众议”,果断选择了前者,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样能帮邮局省事,邮局的人工作轻松了,心情就会愉悦,就会记得这间书报亭的好。
最简单的例子,老胡每天早上晚上要负责七八家东方书报亭的报纸配送,不管路线远近,朱红娟的书报亭总归是第一家。
“老胡,恰根香烟再跑伐啦?后头还有几家要送啦?这么多报纸邮局也不帮侬配部助动车咯。”
趁着老婆整理报纸的功夫,周学根赶紧给老胡递上一根香烟,这事放十几年前他绝对做不出来,那时候他不仅年轻气盛还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榆木脑袋,技术水平在厂里名列前茅,但每年评先进总是名落孙山,傻憨憨一样还觉得自己被针对了,跑到厂长办公室拍桌子。
结果可想而知,不但升职加薪无望,还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明里暗里穿小鞋,直到老厂长离任,情况才有所缓解。
后来轧朋友,各种“直男”行为也是让朱红娟这个上海“小姑娘”好几次气得半死,要不是周学根是个不折不扣的细心“暖男”,正对朱红娟的“胃口”,这场被弄堂里人讲起来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估计早就半路夭折了。
两个人结婚后,本就聪明的周学根天天耳濡目染,也就慢慢学会了这些为人处世的至真道理,如今的他虽然谈不上八面玲珑,但作为朱红娟可靠的帮手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哎哟,册那,香烟伐恰啦,后头还有七家要送嘞,一趟拿不了这么多报纸,我还要回去一趟,伐讲了哦,下午四点半,我把今朝的《新民晚报》送过来,还有你们上个礼拜登记的《南方周末》和《广播电视》,一道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