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柏涓涤的戏问,这次,柳梧璇没心情再怼回去,借着篝火的微光,她望见那一张憔悴无比的脸上,竟挂着一丝罕见的迷茫。
“我……”
“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摔下来的,那些扯谎的话就不必了。”
柏涓涤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他们不久前才死里逃生,现在不是应该说些彼此安慰的话吗?
安慰的话他早已在心中酝酿了无数,可看着眼前这个一度想放弃自己生命的女孩,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被无数双求生的手托起送出地狱,而她自己却逃避在梦中又哭又笑,他无法违背此刻的心意,将那些鼓励和安慰娓娓道来。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坐,在这个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听洞外雨滴落在棺材板上的声音。
初晴的遗体被柏涓涤陈放在洞内深处,光线昏暗,柳梧璇并没有发现她。
她蜷缩着双膝,两眼无神盯着自己几近磨穿的鞋尖,就如昨夜在大岩洞围着篝火夜话一样。
只是顷刻间,少了二人,火小几分。
这么多日以来,在山野中疲于奔命,那双本就陪伴了她多年的冬布鞋,此刻被折腾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在这方小小的避难所,她只得保持着这个屈膝而坐的姿势,一来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她舒展身体。
二来,昨夜从近三丈高的崖壁上坠落,就算被众人结起的“臂网”稳稳接住,但奈何冲击力还是远超身体能正常承受的范围,没死已是万幸了,现在她可没理由再在柏涓涤面前说她全身都疼得像被木锤狠狠击打过一样。
火光覆盖她的瞳孔,在其中阴燃着,她猛然想起梦里那场永远燃烧在海面上的大火,像是没有灯芯的油灯,河水是灯油,源源不断从她脚边流向前方,灌满整个海床。
“哼!”
柏涓涤无奈摇摇头,冷哼一声,那一丝从她眼角渗出的泪珠刺痛了他的神经。
“为什么要救我……”
柳梧璇实则想的是永远在梦里不醒来,该多好啊,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竟说出的是这句话。
这下,柏涓涤是彻底被激怒了,他像一头被挑衅的狮子,不顾火焰的阻拦越过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暴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千言万语他想喷在她中看不中用的脸上,若不是家教将他最后的理智束缚,他真想替那些一路上死去的人扇她一嘴巴,好把这个没有“小姐命”却有“小姐病”的傻子从象牙塔里连滚带爬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