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园,朱漆绿瓦的飞檐屋下,英华郡主倚在罗汉榻上,靠着大红牡丹纹宫锦靠枕,手边是金錾云龙纹的酒壶与高足杯。
她饮了一口杯中的女儿红。
这是她的女儿满月之时,潘毅亲手埋在梨花树下的。
曾经,她不敢想、不敢看、更不敢提,只因每每触及都会痛彻心扉。
但如今好了,这口恶气一出她快活的很。
她举杯虚敬,喃喃自语,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潘毅走到慧园的时候,心里抽搐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些事只怕都是与她有关了。
潘毅进屋的时候,英华郡主一眼就瞧见了。
就像她十几岁的时候,跟在父亲身边,一眼就看中队伍里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潘毅是个好人,性格宽和,为人忠厚,她不许他纳妾,他一个好字就应了她这许多年。
她生乐容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之时,他说,余生有女已足矣!
那段日子是她最快活的日子了。
“你,还好么?”潘毅嘶哑的声音有些犹豫。
英华郡主许多年都未曾用过这般鲜亮的颜色了,更不曾笑的如此开怀。
她面对他时总像有许多的心事一般,他心知她是放不下乐儿。
“嗯,我好极了,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好过……”英华郡主对着他探究的目光半点都不在意。
她想起了小铃铛,忍不住的就笑了,这十几年来,她从未笑的这般明媚。
潘毅愣了愣,虚幻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老夫人今日真难过啊,你知道么,她的宝贝女儿和外孙子被吃的只余一副骨架了,骨头上只挂着少许的肉丝子。
那些狼实在可恨,竟还挑三拣四的不吃手和脚,你娘也真厉害,凭着手和脚就能认出来,啧,真有本事……”英华郡主语气欢愉的很。
她这么多年的痛,总算是收回了一点利息。
潘毅看到了她笑容后的癫狂,一颗心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