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过激，什么伤害行为？”李雅然略带好奇地问道。尽管她同样可以读取陪护机器人系统当中的数据，可李雅然并不想那么做。

在她的记忆中，上一次他们只做了一个简短的面见，几乎未有任何交谈，自己也绝没有给陈爷爷任何暗示。

这一次，陪护机器人没做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隐瞒，它立刻回答了李雅然的提问：“很抱歉，这属于陈爷爷的私人问题，我无权回答您。另外，根据陈爷爷儿子的要求，在陈爷爷提出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时，我就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因为陈爷爷与您的接触，已被列为危险事件。他会进行级别判断，并采取响应措施......”

不等陪护机器人说完，虚掩着的门，便被从外而来的力量粗暴地推开了。

金属把手“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震耳的碰撞声。

好在李雅然并未被眼前的人吓住，因为早在他靠近之时，李雅然就已经感受到了来人的脑电波。

此时此刻，李雅然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因为眼前这个人，还在对着她大声斥责。

距离这人出现，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在这期间，他始终指着李雅然破口大骂，一秒都不曾收声。

他极为嚣张地坐在沙发上，同时将一条腿翘到座位上，占据了沙发的大半位置。和他一起前来的四个人并未落座，端正地分立在他的两侧。

面对未做任何反应的李雅然，那人积蓄已久的愤怒，更是呈指数型增长。

李雅然完全不知，眼前这人的心中，竟可以承载如此多的怒气。

“奸商！厚颜！无耻！你简直对不起你这张漂亮脸蛋！你说说你们这种人，为了挣几个破钱，竟然把主意打到年迈无知的老年人身上。智能化改造的年代，竟然都把你们的脑子和人性抠掉了吗？连老年人都算计，你TM还算是人吗？如果你想要钱，你直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够了，你别说了！你不怕丢脸，我还嫌你丢脸！”老人再次呵止儿子。

可那人完全不理会老人，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说？当然要她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上次您从这里离开后，又会做出自杀的举动？肯定是她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得。要维护什么‘自然’，找寻什么‘自我’，弄得就跟其他人都是罪恶的，自己才唯一高尚似的。你高尚你自己去死呀，拿别人的命不当命，算怎么一回事！永生究竟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求而不得呢！爸，要不是六代以被撞成废铁为代价救下您，您早就血肉模糊了......”

“我早就说过了，哪怕尸骨无存，我也心甘情愿！”老人不等他儿子说完，再次将其打断。李雅然看见的浑浊的眼中，愤怒在剧烈燃烧，似乎想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那男人极为不满地挠了挠头，而后说道：“爸，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告诉我，别整天要死要活的折腾人。您总说我不关心您，您知道我开始在干什么吗？我正在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会议。可我收到陪护机器人传来的消息，就立刻从会议室里跑来了。我多关心您呀！再说这机器人，我都给您买不下二十个了吧？您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和您周围那些老人比一比，您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您的生活，比绝大多数人，好上千百倍！可您总这样折腾，我说难听点，您这就叫做不知足！”老人的儿子将翘着的腿放下，缓缓站起身，凌厉地与老人对视。

“我过得好？陈明礼，你扪心自问一番，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叫过得好吗？你不是不知道你老子过去加入过什么组织，现如今你这样对我，那就是在打我的脸！你从没尊重过我的意愿，从没在意过我的看法！”或许是因为激动过度，有几丝鲜血，从老人干裂的嘴唇渗出，衬得老人面色通红异常。

“砰！”陈明礼一脚踢在面前的茶几上，恰好放在边缘的茶杯应声落地。

李雅然默默在心里盘算，如此剑拔弩张的形势下，自己到底该不该叫对方赔钱呢？

“爸！你怎么总是这样莫名其妙？你都过得不好，那谁才叫好？就你以前住的老房子那邻居，那个老刘头，还有孙婆婆，你难道觉得他们过得好？一个肺癌晚期，一个白血病。多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可他们愣是死在这上面。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的孩子不孝顺，不肯花大价钱替他们更换器官。就因为他们老了，他们创造不了价值了，他们的后代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投入金钱了。还有以前和您一起散步的那个叔叔，后来怎么不跟您一起散步了？是不是腿脚不好，走不动路了？他们的儿孙，提高机体活性的针剂注射了一支又一支，却丝毫不愿意在老人身上投入半分。您说说，您到哪里去找我这样的儿子？我愿意给您花钱，花多少都可以，只要对您好。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平日里哪怕我工作再忙，都尽可能抽出时间回来陪您。我深知您从那样的时代熬过来有多么不易，您在那样的乱世中保全了我有多么艰辛。可这并不能作为您一味胡闹的理由！”

说到此处，陈明礼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对着茶几又是重重的一脚，“砰！”

李雅然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男人踢出这一脚的时候，她应该于暗中发力，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换一张新茶几了。

听完儿子的反驳，老人气得嘴唇不停发抖。

“你，你给我花钱，就是对我好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陈明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想成为一个人，一个是实实在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