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
江言抬眼扫向他。
“我父亲厌恶我,因为我害死了母亲。”
他语调平淡,一派平静的海面之下,却是汹涌的漩涡。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毫无疑问是不该承受的重罪。
江言静默了片刻:“你知道为什么虽然同样是寄生种,有的可以像你和小黑一样留在局里,而有的只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电笼里吗?”
夏木犹豫了一下:“因为我们头脑清醒,我们不杀人类。”
江言笑了笑:“其实评判能不能出狱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它是否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罪行。”
夏木浑身一震,看向眼前心怀充满宽容的男人。
如果真的是这条规则。
那自己不应该最先被关进狱里吗?
江言站起来,温热的掌心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肩上:“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的坦然,那么就相信局里对你的判断。”
“……”
“当罪恶导致善行,那就是最大的救赎。”
*
天空阴沉,云层厚重。
夏木抱着捧花,踩在湿润的土地上,脚步声轻微而沉闷,生怕打扰了这里的宁静。
墓园里有很多座墓碑,像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房子。
但那是亡灵的房子。
大多数的墓碑石面上残留着苔藓。
他看到不远处,石碑擦得最干净光洁的一个,而有一个人已经早早守在那儿了。
“你在做什么?”
清冽的声音传来,寄生种先生夹肉的手臂一顿。
它眼尾余光中敛入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头被擦得锃亮。
那皮鞋过分正式了。
穿在少年的脚上,反倒有些装成熟的笨拙。
寄生种先生盘膝坐在地上,握着夹子继续一片片夹着肉片。
它身上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腐烂味儿,通俗地说,是死亡的味道。
“我在给你的母亲喂食物,她是人类,不吃东西会饿坏的。”
寄生种先生说着,声音是夏木未料到的平静。
“我把生的放在她左手边,熟的放在她右手边,如果她醒来,她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吃。”
夏木目光落在一地烂掉的腐肉上,那种堆积的数量,是经年累月才能达到的程度。
他的父亲,每天都会过来给母亲送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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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垂着雪白的眼睫,没有吭声,轻轻地把花放在墓碑前,转身走了。
第二天,天空下着大雨。
寄生种先生打着伞,端着它的平底锅,心情颇好地再次来到爱人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