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她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一幕令他人,绝然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这位身影如同山岳般巍峨的巨神,坦然坐于地面,致使八臂下垂,甚至连四颗头颅的眼睛,都微微闭合,仿佛毫不在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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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凡人,永远不晓得超脱世界的神只,到底有多么强大。”
“这便如水井之中仰望天穹的青蛙一般,可怜而又可悲。”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如山,好似想要任由墨翟攻杀,毫不在意。
对此,墨翟执钜子剑,当下胸中有气积蓄,眼神含着怒色。
他的脾气本就算不得好,而且方才对阵,自己的剑也没落得下风。
这天上神圣又非亲身而至,一道投影而已,如此狂妄!
感受着一道又一道气流,仍自魏土四方向那身影聚拢,墨翟便心知肚明。
今日苦神君投影不散,那么至多再过几日,这偌大魏土,就将彻底沦为死境!
哪怕往年里因大瘟弥漫,本就人丁稀少,可这次却是要绝了他们的户,亡了他们的种,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儿!
这叫墨翟,怎得能按捺下来!
一时间,这布衣男子横眉持剑,一声叱咄,就想再度出剑,却没想刚跨一步,便如病去抽丝,面色顿时一白,当下闪烁灰白之色,末了更是咳血,手掌颤抖不止!
一个人的气势,就这么从极尽升华的巅峰状,瞬间跌落!
“哇!”
勐地对着冰冷的青石板吐出了一口染着墨绿气的黑血。
墨翟额头有冷汗浮现,那黑白二色化作的意境,于悄然间消失无踪。
钜子剑被他紧紧握着,支撑在地面之上,可却距离那盘坐于地的神君身影,怎么都走不过去了。
他感受着身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移动,在侵蚀着他的力量。
甚至...
连脑海中的神智,一时间都有些晃悠了起来!
见到墨翟一瞬间如雪崩般,连迈步都难。
苦神君本来如山岳般巍峨不动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她的四颗头颅微扬,同时各自抚掌大笑,看起来甚是快意:
“吾名苦神君,供奉于本君的,更是流淌瘟咒之血的后裔。”
“斗法,战阵?”
“那从不是本君的强项。”
“本君这‘九幽冥罗瘟咒’,可是在未入神道前,从崩碎的‘地府’觅得的一脉传承,端得是通天彻地,堪比天庭秘术!”
“如今漫天皆是瘟气,你纵使摒息凝神,又能如何?”
“可要五觉不断,吾这无形无相之瘟咒,便能无孔不入!”
“你一点神光,匹夫之怒,能执剑与本君抗衡,甚至高了神血之王一头又怎样?”
“终将也得在本君这瘟咒腐蚀之下,沦为一摊血水而已!”
“纵使你能耐颇高,但一时三刻,你这条命,也只能交待,本君甚至不需要抬起一只手臂,这,便是差距!”
苦神君四颗头颅一同讥笑,看着颇为渗人。
随即,她便不管了墨翟,只抬起擎天八臂,就要与魏巫王一道降服晋主,叫他避无可避,彻底俯首。
因为在她的眼里,墨翟已是没救了,无需再顾。
只要将这另外一个宵小拿下,随后吞吐一气,吸了这地上一国。
便可去往镐京与紫衣那人见上一面,打个招呼,然后存下一支脉传承于九州,留待日后继续收割,就可启程回返天外,继续闭关修行,静待下一个轮回。
可谁料到——
万重绚烂灵光,当此大局将定之时,竟从无到有生出异象,自北境遥遥,一齐飞下,若万仙来朝!
只一瞬间,一道煌煌大气的画卷自北往南,席卷而开,凡触之瘟气皆散。
那画卷朦胧却又凝实,仿佛蕴藏了一方天地,其中铭刻着的画像,有天地山川,有贩夫走卒,更有那山河社稷,地上万灵!
踏着万丈法相长河画卷,季秋一袭白衣,如神人般大袖飘飘,方至这大梁城来,便拂身弹剑而起,继而一言不发,只一剑光寒,横空斩落!
那剑带着凛冽至极的威压,彷若剑中的君王,又夹杂着一缕霸绝寰宇的威道气魄,叫得本来八臂扬起的苦神君,面色骤变,随即一声咆孝,背后有神环升腾,随即八道掌印凌空拍下!
彭!
一场爆炸,在穹天奏响,苦神君抗住了那剑,却也觉得一股子大力袭来,那股子力量,甚至比他这具神只投影,都要更强三分!
“半步...元神!”
自天外而来,她当然识得这股力量的核心自哪而来,是以眸子一缩,有恐怖的气息从身躯升起。
“你是何人?”
“九州怎会有‘气’的传承,而且...”
“还能修行到此等地步。”
“你是玄商时代遗留的遗民,曾得那位大巫觋的传承?可看着气息,却又是如此年轻,这不合理。”
苦神君紧紧盯着季秋。
但是,以迟尺天涯之术紧赶慢赶,方至这大梁城的季秋,却早已怒气澎湃。
他根本不想与苦神君有多少对话。
这一路上,季秋见到了不知多少医家和墨者出走各地。
可就算他们有着一身本事,也终究拦不住那大瘟弥漫,积重难返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