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霓裳神情似乎缓和了些。
秦政有些不甘,但也没有继续反驳,只是最后往外瞅了眼,这才不情不愿,折返回了那桑榆树下。
即使...
他的内心深处极度憧憬,渴望着成为季秋这样的人物,哪怕...只是搭上话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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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母亲的话,秦政却是不能不听。
因为,是她亲自带着他,从那如同梦魔一般的秦王宫中走出来的。
即使...在这赵国之中,他所处的地位仍然尴尬,不论去哪,做什么,都会被他人报以轻蔑与异样的目光。
可秦政,仍旧尊敬赵霓裳,尊敬着这位曾经如同天上皓月一般璀璨的母亲。
他们说...是因为他的诞生,才使得曾经的赵氏神女堕入凡尘,神血大退。
这一直都是秦政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看着秦政低着头,往来时路缓缓走去。
赵霓裳往外露出目光。
她看着两名上将军麾下委以重任的神血骑士,踏马而去,修长的柳眉轻蹙了下。
“这是...赵五灵的嫡系精骑,而且看着模样,应是百夫长衔的头目级人物,哪怕距离上卿,都只差一步之遥了。”
“到底是何人,能让两位精锐劲骑亲自相送?”
她的心中泛起了疑惑,看着那本来空旷的院落,有一尊修长的白衣身影踏步而入,还有那此时正在雾气遮掩下,散发着金光的‘太平’牌匾。
联想起方才秦政所言,是以赵霓裳回首,对着秦政突然出声:
“阿政。”
“你说,来了一尊通天彻地的大人物。”
“你知晓这人来历?”
赵霓裳自归赵之后,如非必要,常年深居简出。
毕竟...
她的地位实在尴尬。
而他带来的孩子,则更是尴尬无比,因为在赵这个国度,无论上下,最为鄙夷的便是质子了。
所以,她也时常约束秦政,莫要乱跑。
但这孩子,却与她不同。
隐藏在秦政表面随和的背后,是刻在骨子里的韧性与坚持。
他注定不会被这一间小院所束缚,哪怕外界对于他的存在,皆是恶意,他也想要去了解这个世界,成为...
他想成为的人。
哪怕他经常踉跄跌倒。
可作为他的母亲,赵霓裳却从未在他的眼中,看到过那种麻木与绝望。
即使...他不过只是一介凡民,甚至连凡民中走出的兵家之道,都难以修行。
在这个神血与力量主宰一切的时代,没有人比赵霓裳更清楚,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她曾经为这孩子想过办法。
甚至动用一些手段,联系过一尊诸子百家中的所谓魁首,想要其给予秦政一条不一样的人生。
但直至现在,她都仍还记得,那阴阳家名为‘东君’的家伙,口中模棱两可的言语。
他说,不到时候。
几年过去,赵霓裳慢慢看着秦政长大,却还不见那所谓的‘时机’在哪,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歇了心思。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赵氏神女了。
更没有多少手段,能够跨越茫茫国度,去为秦政寻觅其他或许存在的道路。
有时候赵霓裳也在想。
其实平平澹澹,春秋岁月须臾过,如蜉蝣般了此一生,也未尝不可。
可谁知,就在心中正想间。
赵霓裳却在秦政忽然转身的眸子里,看到了曾几何时,早已不再闪烁的光彩。
那是...这孩子在当年觉醒神血仪式的前夜里,露出的名为渴望的光。
现在,竟又再度绽放了出来。
他面对着自己的询问,突然激动起来,然后止住脚步,用着如同讲述传奇般的语气,为她叙说着今日城门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说:
“那人来自遥远的东方,来自从凡民中走出的稷下,那座属于凡人觅得超凡的圣地。”
“他被上将军赵五灵称为大贤,称为人间圣者!”
“是足以与神血古老者厮杀,甚至比肩神血之王的...人间绝巅!”
赵霓裳看着秦政不顾被细雨打湿鬓发与衣衫,却仍然滔滔不绝的竭力讲述着。
作为母亲,她,已经明白了这孩子话语里潜藏着的意思。
他已经平凡了十三年。
眼见得,或许有了那么一丝微小到了极致的机会,落到了双眼之中。
他...
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生在这世上,若是见识过天高浩渺,谁又能甘心一辈子,平凡到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