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先剪开头部。”老院正顾不上擦脸上的汗,急急忙忙地拿起小剪刀,抖得筛糠一般,就往那脸上去了。
杨珍吓得心胆俱裂,一把攥住那剪刀:“老院正,我来,我来。”
院正和杨珍手忙脚乱地拆着绷带。桌上的人形物也像是忍耐不住,拼命挣扎,头上的绷带刚拆开,就一歪身往地上连呸带咳嗽,一叠声地喊:“水水水水......”
一旁的校尉连忙捧了茶盏过来,草儿狠狠地漱了漱口,将嘴里适才含的那口血红色的液体全部吐干净了,方才喘了口气问:“老御医,这朱砂没毒吧?”
“没毒,没毒,朱砂可入药,道士还用它来炼丹。”老院正连忙回答。
炼丹?那她还是再漱漱吧。“那麻烦你再给我来一壶。”草儿朝那校尉努了努嘴。
校尉看了眼杨珍,杨珍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校尉这才去了。
这一厢,草儿终于从木乃伊的状态,恢复人形。只留下胳膊上的“伤处”还缠着绷带。
杨珍在一旁瞧着那满地的绷带,心里庆幸:还好他今天带来三位御医,不然这绷带大概都不够这小祖宗玩的。
这时又听小祖宗向老御医道谢,老院正连忙推辞:“不敢当不敢当,全赖小郎君机智。短短须臾,就能想出此等妙计。又未卜先知,事先在口中含了一口朱砂,这才在危急关头,化险为夷。当真是好计谋,好手段,前无古人......”
这老东西。杨珍听不下去了,在一旁咳嗽了两声。老院正醒悟,连忙收拾好东西,朝草儿和杨珍行礼后,退了下去。至于另外两名御医,也早就由校尉扶出去了。
现在,面馆之中,只剩下了草儿和杨珍两人,其余军卒,全都站在面馆之外,背对着这里,仿佛一堵人墙。
草儿四下瞅了瞅,没有说话。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是不知道这谎还能怎么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那陈海喜欢演戏,眼前的这位估计也是一路人。她索性看着就好,也省省脑子。这几天她殚精竭虑,净琢磨着怎么搞掉留家,也着实是用狠了脑子。她才十五岁呢,也不知道用脑过度,会不会影响今后的发育。
草儿在这低着头胡思乱想,杨珍那边也是犯愁。
皇城司突然间来这一出,他情急之下的那些举动,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听陈海说,小主子聪慧过人,多智近妖,他该如何遮掩,才能不让小主子起疑?
杨珍能坐稳本朝第一宦官的位子,除了靠的是忠心,能干,察言观色,左右逢源,那机智也是出了名的。然而此刻的情形,他竟也是束手无策。心中忍不住埋怨官家,若是早认了小主子,哪会像如今如此为难。如今皇城司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不但控制着大内,连三衙都得给他们让路,临安城都快成了他全家的天下,再这么束手束脚下去,小主子的安危,真的就堪忧了。
草儿等了半晌,也不见那监军说话。抬头一瞅,见那监军一会皱眉,一会无声叹气,看上去好生为难的样子。草儿忍不住摇头,不是吧,这也要我来?就能者多劳呗?这一个谎话接一个谎话,真当我是那海绵,只要挤,总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