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中草儿被撞得踉跄了一下,蓦地醒神,台上的穆桂英已经下场,现在上的是一出丑角参军戏,两个涂面的男子一边互相逗乐子,一边满台子翻筋斗。人群蜂拥而至,看客一阵阵叫好。
半壁江山已失的国耻,似乎已经被人们转瞬遗忘。方才满门尽忠,寡妇上阵,血染战袍的悲壮情节,瞬间就被滑稽丑角取代。
草儿眸中暗沉,挪动脚步。路过前方的茶摊,听到有人在议论:“昨天老张头家的女儿,也被抓走了,听说就是因为眉心长了颗痣。”
“唉,如今这世道,连女孩儿家都躲不过去。”
草儿按向自己眉心的手,倏地握紧,加快了步子。
桑家瓦舍占地两个街坊,能容纳大大小小几十个勾栏,其中最大的一个勾栏,在南边。勾栏和一酒楼相对,那酒楼的主人姓陈名海,人称陈老板,也是桑家瓦舍的管事。
陈海年过三十,面色白净,平日里是个好说话的性子。虽然在这瓦舍中,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对这陈老板,人人都是一个服字。
草儿到时,陈海正在听手下人回报。不知发生了何事,陈海看上去神色严肃,眼光锐利,倒是与平时那和善的样子判若两人。透过未关的房门,草儿看到那下属跪在地上,垂着头,耷拉着手臂,像是受了伤。
草儿压了压心绪,扬起笑脸叫道:“陈叔!”
陈海回身,见是草儿,露出笑容:“草儿啊,听说你昨天在乔中丞府上,博了个满堂喝彩,得了不少赏钱啊。”
草儿进门拱手,陪着笑谦虚:“哪的话,陈叔又抬举我。”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里面有一整贯铜钱,捧给陈海,“都靠陈叔平日里照顾,这是草儿的心意,给陈叔买酒喝。”
“呵,草儿今天倒是大方。”陈海打趣,却不接那钱袋,一手背到身后,做了个手势,那原本单膝跪地的下属,就站了起来,垂手立在一旁。“说说吧,可是又有事情要我办?”
草儿陪笑:“瞧陈叔说的,我是那种人吗?这不是前几天您说上勾栏的班子要至少三人,我这刚好凑够了三人,就想在陈叔这里登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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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微笑的表情微微一顿:“哦?这么快就够了三人?别是哪拉来的凑数的吧?砸了招牌,以后可再不能登台了。”
“没有没有,都是有本事的。一个能说能写能画,另一个会点武艺,武戏文戏都能演。”
陈海微微沉吟,之前立在一旁的下属抬头觑了一眼,这时插嘴道:“陈头儿,我听说前两天,行会里重新定了规矩,如今这上勾栏登台的标准,是四个人了。”
“哦?是吗?”陈海眼睛微亮,语声却诧异,“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的?”
“就前几天,您忙,我也就没禀报,是小的的错。”那下属恭恭敬敬地回答,眼都不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