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见状,膝行两步,也伸长了手臂喊道:“麝月、麝月、麝月~!”
他又未曾学过什么隔空摄物的本事,这么做自然徒劳无功百无一用。
眼瞧着麝月被拖走了,袭人这才招呼左右,将宝玉重又扶回了床上。
宝玉垂泪不止,口中连呼麝月。
偏袭人心下乱糟糟的,也顾不得宽慰他。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突然一挑,惜春自外面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便拉过袭人问了几句,待得知前因后果,她越俎代庖的屏退左右,凑到近前道:“哥哥这又是何苦来栽,你我是注定要超脱的,主动斩断尘缘还来不及呢,又何必强求?”
宝玉摇了摇头,仍是嘤嘤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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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见劝不动他,留下本《佛说出家功德经》,便回了自己的暖香坞。
袭人送走了她,重新回到里间,看着依旧垂泪的宝玉,自己也怔怔发起呆来。
过了许久,才想起要劝上两句。
宝玉这会儿也哭的没了亮相,讨了杯茶吃,又泪眼婆娑的拉着袭人道:“老爷如今生了误会,我怕是万难再带上你和麝月了,你到时候替我多照应着麝月,安心在怡红院等我回来吧。”
袭人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终归是老太太那边儿的人,如今又得罪了太太和二奶奶,等二爷这一走,便似无根浮萍一般,如何做得了自己的主?且我听说,太太有意将我们送去牟尼院,为老太太诵经祈福,顺便也可以看顾二姑娘。”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熟料宝玉听了神情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吐气开声道:“也许我注定就是要超脱的——干脆等我从南边回来,就在牟尼院附近找个庙宇受戒出家,到时咱们每天在一起探讨佛法,再不理会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可好?”
说到这里,他满是希冀的看向袭人。
袭人却仿似被冷水浇头一般,定定的与他对视了半晌,然后一点点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柔荑,冷淡道:“二爷既是要超脱的,那奴婢又怎敢拖您的后腿?”
说着,唤来小丫鬟替下自己,头也不会的出了怡红院,直奔三姑娘所在的秋爽斋而来。
等到了秋爽斋,正撞见探春拾掇齐整了准备出门。
看到袭人找上门来,探春停住脚步问:“二哥哥怎么样了?我听说他昨晚着了凉,本来想去探视一番的,偏老爷又交代下一桩要紧的差事,耽误不得。”
“二爷并无大碍。”
袭人一句话就略过了贾宝玉,然后咬着下唇看向探春身旁的侍书等人。
探春立刻一抬手,示意侍书几个暂且退下,然后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袭人。
袭人在她的目光中微微低头,然后顺势道了个万福:“姑娘,我、我想跟着你。”
探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好了?”
“想好了。”
“不后悔?”
“不悔!”
“那好。”
探春点点头:“如今我正要去焦家走一遭,你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妨跟去瞧瞧。”
袭人闻言娇躯一颤。
她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却以为是要等宝玉走后,自己再转换门庭,谁成想三姑娘这就要带自己去焦家。
“你放心,只是先临时借用你一下罢了。”
探春看出了她的顾虑,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什么时候跟太太讨要你,讨要你过来做什么,就看你这回的表现了。”
袭人到底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情知自己是僧是俗在此一举,当即再次拜倒道:“姑娘让我怎么,我便怎么,绝无二话!”
探春倒是颇为满意她的态度,于是便带着她一起去了紫金街。
史湘云见了探春自是欢喜非常,拉着她连声诉苦,说越是临近产期忌讳越多,自己都已经好几天没能出院门了。
探春细心宽慰了她一番,又探讨了半天生儿生女的问题,这才话锋一转道:“实话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除了探望你,更是受了老爷的差遣,想要找焦大哥再帮衬一二。”
史湘云听了先是有些为难,后又听说扶灵南下无需太多的排场,有个四五千两也该够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