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忙喝住了她,冲林之孝家的陪笑道:“大娘莫怪她,这丫头嘴上一向没个把门的。”
林之孝家的叹了口气:“其实那些官差如此对待咱们府上,我又何尝不恼?可现如今……唉,都忍一忍吧,等过了这一劫就好了。”
李纨这时候冲她点了点头道:“伱与她们说话,我先瞧瞧林妹妹去。”
早先对她,李纨都是要称一声‘林姐姐’的,只是林之孝家的先前拜了王熙凤做干娘,她自然不好再以姐姐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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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孝家的和紫鹃忙都躬身应了。
李纨快步走进屋内,见林黛玉已经起身相迎,脸上虽淡淡的,一对罥烟眉却不自觉往中间纠结,便笑道:“怎么样,我早说咱们家这些管家奶奶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是料定了你要借机反悔,所以抢着拿‘自证清白’四字堵你的嘴——如今你要是不答应搜身,可就成了心虚了。”
林黛玉微微一叹,无奈摇头:“她们这些个心眼,若能用正经事上,荣国府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李纨笑笑不答。
径自上前拿起所剩不多的胭脂水粉道:“来,我替你装扮上,也算是临别送行了。”
林黛玉倒是乖乖坐了过去,面对着镜子幽幽道:“好嫂子,你跟我交个底儿,这回到底是虚惊一场,还是……”
“我又不是那凤辣子。”
李纨先挑了些脂粉,点缀在她细嫩光洁的脸蛋上,便小心翼翼的搓匀,边道:“反正她自己说是无碍的——再说了,就算真是虚惊一场,估摸着也要查上一阵子方肯罢休。”
说着,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去焦家住一阵子也好,省得跟我们一起受这无妄之灾。”
言语间,却不自觉盯着镜子里的林黛玉,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来。
旁人不知就里,但她又岂能不知道那焦顺的秉性,只怕林丫头这回一去,再想回头就难了。
这时忽又听外面嘈杂起来。
李纨忙收敛了心绪,笑道:“必是探春她们几个到了,走,咱们出去迎一迎她们。”
两人起身迎到门外,果然是三春到了。
就听探春边走边对惜春道:“妹妹有所不知,犯官转移家产大都是在查实之前,甚至是在朝廷还未下令查办之前,所以朝廷一旦开始严查,莫说是这之后的财货,便是早几个月的,也多半要追索一番。”
“那要是王家是清白的呢?”
“届时再把查扣的财货发还就是了。”
探春冷笑:“这些事情上,从来都是有杀错无放过,便是弄错了,总也比查漏了强。”
说白了,这窝藏罪是连带罪名,如果嫌疑人最后是清白的,窝藏自然也就无从提起了。
可这并不妨碍,官府在查明嫌疑人是否清白之前,采取措施防止疑犯转移财产——毕竟这年头官员一旦犯下大罪,大都是要抄没家财的。
所以说荣国府的‘窝藏罪’并不牵强,因为这本就是莫须有就可以列入调查的事情。
当然了,若是荣国府尚在鼎盛时期,巡城司也未必就敢直接堵门。
“快消停些吧!”
李纨听三姑娘还在‘客观普法’,当下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这府上已经够乱了,你还在这里吓唬她们。”
“是四妹妹好奇,我才给她解释几句。”
探春随口分辩了一句,便将目光锁定在林黛玉身上,焦家突然要借林黛玉去小住几日的事儿,无疑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她倒不是担心林黛玉会取而代之——毕竟这事儿已经过了明面,她是绝不会坐视焦顺反悔的——而是怀疑这是否预兆着,荣国府未必能逃过这一劫。
昨儿得了这消息,她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可却自始至终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来。
毕竟她也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罢了,便有百般机智,遇到这等事情也无处施展。
不过这也愈发让她坚定了要嫁去焦家的决心。
因为唯有在焦顺的纵容下,她才有可能像男人一样向外界伸展触角。
前提是……
荣国府能度过这一劫!
想到这里,探春又把目光转向了李纨——林黛玉固然可能成为渔翁得利的那一个,但她最多不过是个被动渔翁,对当前局势只怕还没有自己知道的清楚。
“嫂子,凤姐姐怎么没来?”
这事儿归根到底,还是要着落在王熙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