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的就好、不是真的就好。”
薛姨妈这才松了口气,拍着沉甸甸胸口道:“连你姨妈要进宫探视一次都不容易,你要真进了宫,我只怕哭瞎了眼也难再见你一回了。”
宝钗莞尔一笑,愈发腻在母亲身上。
温存了片刻,她才又提议道:“最好明儿一早咱们就过去,既不想接这茬,就该早早把态度摆出来,真等见了面再说反而不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姨妈自是满口应承。
一夜无话。
转天母女两个用罢早饭,便结伴赶奔王夫人家中。
原想着先用待选的由头,提出要搬去紫金街老宅居住,然后再表示经过这几日筹措,已凑了一笔银子出来,让王夫人无需担心此事。
王夫人也是聪明的,应该不难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届时乱点鸳鸯谱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不曾想进门就发现院里的气氛十分诡异,丫鬟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连那有体面的老嬷嬷也是噤若寒蝉。
别说是宝钗,连向来后知后觉的薛姨妈也瞧出不对来,忍不住脚下一缓,看向了身旁的女儿。
宝钗立刻小声提点道:“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瞧瞧,只是妈妈先不要急着开口,若这府里果真出了什么大事,咱们总不好再跟着添乱。”
薛姨妈颔首应了,母女两个这才进到了堂屋里。
这王夫人见了她母女两个,脸上就显出些尴尬,招呼她二人坐了,欲言又止长吁短叹的,连眼角浅显的细纹都显出愁容来。
宝钗进门前那番话,也是在提点母亲不要多事。
可薛姨妈见姐姐如此忧愁,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关切之情,探问道:“姐姐,家里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忙把身子往前压了压,将玉山也似的一对良心抵在炕桌上,紧张道:“莫不是大姐儿省亲的事情,又出了变故?”
要论荣国府当前的大事,自然以此为最。
王夫人原以为她母女一早突然登门,必是听了什么风吹草动,如今见薛姨妈胡乱揣测,脸上登时缓和了不少。
她微微摇头,苦笑道:“省亲的事儿还没批下来,不过应该也快了——我实是为了宝玉的事情闹心,他昨儿多吃了两杯,夜里又跑来胡闹,大晚上的竟连老爷都给惊动了。”
正说着,一个仆妇慌里慌张的就闯了进来,张嘴刚要禀报什么,扫见薛姨妈母女在列,就又攥着帕子支吾起来。
薛宝钗见状,正要找个由头和母亲一起避出去,不想外面又跌跌撞撞闯进来个小丫鬟,她约莫是一路跑的急了,进门佝偻着腰扶住膝盖,满头大汗嘘嘘带喘的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见状登时恼了,拍着桌子厉声呵斥:“我平时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倒愈发如了意了,这一个个还有没有规矩?!”
那丫鬟吓了个激灵,下意识嘶声叫道:“太太,金、金钏姐姐她、她跳井自尽了!”
“什么?!”
王夫人先一挺身站起来,随即又两腿发软的跌坐了回去,脸上的血色消了个干净,两手颤颤的数着佛珠,嘴里不住的念着‘罪过’二字。
薛姨妈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追问:“是这屋里的金钏?她好端端怎么会去投井自……”
“姨妈。”
薛宝钗想到方才王夫人说宝玉夜里闹事,再想想近来金钏一门心思想去宝玉身边,心下隐约就有些揣测,忙截住母亲的话茬道:“丫鬟们一贯淘气的很,也未必就是要故意跳井,兴许就是在井边儿玩闹时,不慎失足掉进去的。”
说着,又板起脸呵斥那一大一小:“这等事情怎能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也难怪太太说你们没规矩!若闹得府里都这般胡说,岂不凭空惹出是非来?”
王夫人一听这话,也登时明白过来,知道这时候最要紧的封锁舆论,于是忙撑着炕桌起身道:“不错,你们这就传下话去,让各处不可妄议!”
顿了顿,又吩咐道:“让周瑞媳妇过去瞧瞧,毕竟是伺候过我的人,该怎么操办就怎么操办,切不可慢待了她的身后事。”
等那两个丫鬟仆妇领命退出去。
王夫人走到宝钗身边,拉着她的手没口子的赞道:“宝钗,方才也亏得你果决又明事理,若真由着她们乱传,坏了府里名声还则罢了,若影响到省亲的大事,我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可就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说着,又摇头慨叹:“昨儿因她拿我的话在外面乱嚼舌根,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撵了出去,心想着过两天再接她回来,却没想到……”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惺惺作态的红了眼眶。
“姨妈是个慈善人,故此才这么想。”薛宝钗见状,忙又宽慰道:“她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玩玩逛逛,岂有这样大气性的道理!纵然真有这么大气性投了井,也不过证明她是个胡涂人罢了,算不得可惜。”
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