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的店里。
一个右手五指明显畸形,不能张开的男人,熟练的用自己的左手擦桌子、收拾残羹冷炙。
这时候,店铺中间的大电视机上,传来了一阵美妙的歌声。
男人心中一动,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抬头一看,一个小男孩在电视里唱着歌。
“当~”
男人手里的不锈钢盘子一下子滑落在了地上,食物残渣四溅。
老板刚想呵斥一句,但是男人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哭了。
“???”
我还没有怎么着吧?
就在老板懵了的时候,男人指着电视机,又哭又笑的对老板喊道:
“老板!老板,这是我家的娃!呜呜呜,他唱的真好听,呜呜呜。”
男人打着哭腔,十分遗憾的说道:
“为了赚钱,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了,我没想到,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唱歌还唱的这么好听,他一定是想我和他妈了。”
烧烤店老板看看电视,再看看男人,想起后厨里,蹲在地上洗盘子的那个脚不方便的女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生活不容易啊!
与此同时,在其他的地方,都同样上演着差不多的一幕。
一处装修豪华的别墅里。
女人收拾完了硕大的客厅,又去收拾玩具房,将小主人的玩具一一归位之后。
她轻轻的揉着自己疼痛的腰部,琢磨着明天是不是买点膏药来贴。
但是片刻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膏药的味道太大了,万一引起主人的不满,把自己辞退了,上哪里再去找这么轻松的活儿干?
不管怎样,都比在家里种地、在工地上和水泥来的轻松,这份工作,她一定不能丢。
就在这时候,女人的手机提示音轻轻响起,她打开一看,是丈夫转发过来的新闻。
是香樟村的消息!
女人睁大了眼睛,腰部的疼痛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捧着手机,开始笨拙的在网上搜索各种香樟村的消息。
然后,躲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泣不成声!
这个夜晚,也注定是很多根在香樟村的不归人的不眠夜!
……
林大伯迎着浓浓的雾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村头。
这一路,他都走的十分的忐忑。
通知是已经通知下去了,但是,家家户户都各有各的难处,今天到底能来几个人?
走着走着,林大伯的前面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黑影。
“咳咳!”
林大伯老了,眼睛有些花,看不清是谁,只能试探了一下。
那人回头,也是试探着出声:
“大爷爷?”
林大伯听出来了,这人是林雪的父亲,别管年纪,按辈分,就是该叫他一声爷爷。
“你咋到的这么早?”
“我、我这不是有传染病吗,我不知道伱们要不要我,所以提前来守着了,要是你们嫌弃……我立马就回去!”
说话间,林大伯已经走上了前,这才看清楚,林柱子脸上还戴着一个洗的发白的布口罩。
这可看的林大伯心中发酸,得了会传染的肝病,已经很久没有在村子里看到柱子出来活动了。
谁能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响应号召的是他呢?
“要你!怎么不要?就是吃饭的时候,要分开,免得传染。”
林柱子一听到林大伯要他,自己这副病体还能给村子里做点事,立马笑了,连连点头:
“知道了,大爷爷,我的饭不用管!我自己从家里带了窝窝头!给我分点活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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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说定了,林大伯和林柱子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说好的是在桥边集合的,从村子过去还有一段路。
但是,越走,林大伯心中就越发的打鼓,因为再也没有遇到人了。
一路上,林大伯一直期待有人从背后叫住他,可是直到快要靠近桥了,这个声音还是没有出现。
林大伯伸手拔出别在腰间的烟杆,摸出火柴,想要抽上一口,平复一下心情,但是雾气太大,空气太潮,火柴划拉了好几下,始终没有点燃。
林大伯叹气了,重新别好烟杆,不发一言。
香樟村现在还留在村子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且人家也不是留在家里享福的,地里的农活、家中的牲口,那是一刻都离不开人的,人家脱不开身来,也不能怪罪!
现在,就是看看,其他村能来几个了。
林柱子看出了林大伯心中难受,拘谨的开导林大伯:
“那个……没事,我们俩人修桥是有些困难了,但是也不是就这么干瞪眼了,孩子们放假之后,也能当半个劳动力用起来的。”
林大伯只能无奈的点头。
两人步履不停,终于,在拐了一个弯儿以后,突然发现,前面的茫茫雾气中,高矮不一的立着好几个黑乎乎的身影!
这可不是闹鬼!
林大伯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了光彩!
“不是说好的七点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来的这么早?!”
“俺家没有表,鸡叫我就来了啊。”
“书记,你咋来的这么慢?这桥还修不修了?”
“俺们这桥,年年发水,年年淹,我看这地势就没有选好,我们可不能憨憨的又在这里栽跟头!”
“秀英家的托我来说一声,她回娘家叫侄子去了,来的会晚一点,可不是她偷懒!”
“……”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林大伯围在了中间。
林大伯不知怎的,眼眶突然有点红。
他不确定雾气之中,大家能否发现他的异样,抬头看着天空,一幅高深的模样。
而林柱子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对于这种众人围在一起的地方,他习惯性的想边缘化。
这时候,斜前方伸出了一只手,拉了他一把:
“我听我家娃娃说,你家林雪带着他们修了一座小桥,这娃有出息啊,她在家有没有说我们这个桥该怎么修?”
听到前半句夸赞林雪的话,林柱子眉开眼笑,也想附和几句。
但是下一刻,一听修桥这么大的事情,乡亲们竟然问林雪有没有说过啥,林柱子的头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没没,林雪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大事?”
听到林柱子这话,拉他的人点点头:
“也是哈,那我们还是要请人过来勘测,可惜了,我以为将来这桥是林雪带头修,那样的话,还能省下一笔勘测的钱呢!”
“哈哈哈,可惜了可惜了……”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笑声,大家都说可惜,但是语气里全是快活的味道。
此刻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浅红。
朴实的村民们这才发现,不远处有好些摄影师正扛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对着他们拍着。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不打扰他们干活儿,管这些人干嘛?
这些摄像师们,一个个的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
“导演让我们提前在这里蹲着,就为了拍村民说话?”
“也不知道这些对收视率有没有帮助。”
“管他的呢,导演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远处又陆陆续续的走来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