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他们的意思是,那个山西省布政使司左参政,将朝廷赈灾发的三百斤粮食,换做九百斤麸糠,增加了数量,反而是救了更多百姓是吗?”杨宪看着刘伯温开口道。
刘伯温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在这件事上胡惟庸他们裹挟着大义,他才无话可说。
杨宪笑了,开口指出了这件事的关键。
“老师,你现在最需要搞清楚的一点,是这个左参政是真的将三百斤粮食换成九百斤麸糠,还是他们贪污了两百斤粮食,然后拿剩下的一百斤粮食又换做三百斤麸糠进行发放赈灾,这点最为关键。”
“如果是后者,一经查实,直接砍了便是了,救灾的粮食都敢贪墨,死不足惜。”
听了杨宪的话,刘伯温这才绕过弯来,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可要是前者呢?是不是证明对方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刘伯温开口问道。
杨宪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开口说道:“一斤口粮换三斤麸糠,绝对量上,能够让更多的人维持生存而不是让少部分人吃饱。相对量上,由于价值被稀释,在发放赈灾粮的各个环节上,贪官要贪污的难度更高,因此能最终发放到灾民手中的比例确实也会更高。另外,麸糠在灾区以外价值更小,因此也抑制了赈灾物资的倒卖,让谋利者远离。”
“希武也赞成这个做法?”刘伯温听了杨宪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宪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只是说这样做,确实用有限的成本,以降低灾民民生需求为代价,甚至可以说是将灾民当成了牲畜,维护了朝廷在灾区的统治秩序。”
灾民没有大规模饿死,也走不动,更闹不起来。
天灾没有变成人祸。
麸糠赈灾的恶名,如果上位的不想要,直接借那个布政使司左参政的人头一用就行。
这对高高坐在中书省办公的李善长和胡惟庸这些大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对于朝廷而言,赈灾驱动力最终源自于政治的需求而不是民生的需求。
不过杨宪不认可。
杨宪看着刘伯温,开口道:“我不能说那个左参政的做法是错,可我不认可,因为在我眼中,灾民也是人。”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当我也成了那个灾民时,别人会把我当成是一个人看,端给我的是一碗白粥,而不是掺杂沙子和老鼠屎的糠粥。”
“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不是灾民的错,那是朝廷的无能,是满朝文武百官的无能,是.......”
“够了,希武。”刘伯温打断了杨宪的话,然后站起身,朝着杨宪行了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