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正风雪大作。
方进得门来的队主冯慎,兜鍪之上还挂着几片白雪。
他犹豫地看着面前正全神贯注对弈着的两位官长,心道此刻似乎不便打扰。
于是便就那样捧着一个木盒,立在原地,并未言语。
“冯将军,可是异斯夫又遣使者来请降了?”
徐俭颇为喜爱冯慎这个年轻将官。
他家中信佛,是以他颇受佛家轮回果报之说影响,笃信擒得新罗故王的冯慎乃是一员福将。
于是平素他便对其多加任用,只盼能从这小将口中,多听到些好消息。
“禀刺史,北新罗军中,确有使者请降。”
“然并非异斯夫所遣。”
他顿了顿言语,大声道。
“异斯夫已死,其人首级正在此盒之中!”
冯慎话音一落,坐在棋盘左右的徐、周二人,俱是止息了对弈棋的兴趣,齐齐将目光落在了那木盒之上。
这时,空气中那股原本模糊的血腥之气,才在二人鼻腔之内,渐渐清晰起来。
“如此说来,北新罗军愿降?”
“不知如今,其军中尚还有多少活人?”
周罗睺看向冯慎,言语间,他那闪着光亮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杀意。
“据使者言,余者已不足四千。”
冯慎避过了周罗睺的目光,垂首盯着胸前那方覆着冰雪的木盒。
徐俭见此情状,心知周罗睺已有杀降之意,便伸出手来按在了他的臂上。
“周将军,此役我等杀伤已重。”
“昔秦将白起坑杀赵人降卒于长平,武功虽然极盛,然白起亦不得善终。”
“今异斯夫为其国人所弑,我当葬之以礼,以收其国,余人之心。”
“至于山内降卒,寇我境内,杀我百姓,虽罪无可恕,然我等不妨但活其命。”
徐俭起身拍了拍那方装着异斯夫头颅的木盒,盯着火堆继续道。
“我知丰州东宁正开金山,甚乏采矿之人,东宁县府购矿奴,一奴可值八千钱。”
“若我等卖此降人于东宁,四千之众,便可得钱三千万,货粮米十五万石,足以活北新罗境中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