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事实上现在整个扬州乃至于整个淮南,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无论是城中的军,吏,官,民,心里的那根弦都因为这一场刺杀而紧绷。
不夸张的说,就这场接风宴上,本地豪绅中就有两个没忍住在饭桌上就被吓尿了裤子。
“殿下,查出来了,幕后主使是楚州冯氏,冯谓。”
书房中,赵光美一边喝着苹果汁解酒,一边听着手下牙将的汇报。
“冯谓?”赵光美扭头看向王溥。
王溥心知自己跟冯谓有旧之事是瞒不住的,索性落落大方地介绍道:“冯氏是世居楚州的大族,影响力很大,以前更是南唐皇室的座上宾,冯谓在此次事中主动站了出来,乃是淮南士绅们所共同推举的领袖,此前那万人上书之事,便是此人策划。”
“哦~就是说,他是反贼首脑呗?”
“可以这么说,却是不想,他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竟敢行谋逆行刺之事,不过也恰恰说明,殿下已将其逼入绝境了吧。”
“绝境么?我怎么没觉得”,随后扭头问高怀德道:“姐夫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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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蹊跷。”
“何处蹊跷?”
“招得太快了,做这种事的,一般不都应该是死士么?何以这刺杀未成,却被俘虏了足足一半人,这些被俘虏的人连谋逆是死罪都不知道?又为何会一审,就全都招了呢?”
孙连城道:“已经确认过了,这些人确实都是冯氏的家丁,家奴,家人,或是与他们家常有关联的地方匪类,这么多人,几乎不可能有冒名栽赃的可能性。这……现在毕竟不是唐朝那会儿,世族门阀早已衰落,今非昔比了,说是所谓的楚州名门,实际上不过也就是大一些的豪绅,凭他们的能力……逼急了,也就是如此了吧?”
赵光美却是摆了摆手道:“老孙你是开封人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淮南这边自唐末以来整体上还是安稳的,世族门阀虽也遭了削弱但或多或少还留了三分底蕴,况且连年征战,中原的门阀是越乱越弱,淮南的世族却是不一定了,南北朝时期的南方世族不就是越乱越强的么?南北,还是不一样的。”
高怀德也道:“况且就淮南的那几个世族门阀是必然已经联合起来了的,若当真是殊死一搏,不可能只是这冯家一家出力,殿下,依我看,此事恐怕是这冯氏在下饵。”
赵光美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姐夫你跟我想一块去了,说真的,我也觉得这是在下饵,只是我有些看不明白,他们这饵下了,可钩子在哪呢?”
王溥皱眉道:“楚州冯氏,还是颇有一些实力的,如今淮南之地不知有多少大小官吏为其遮掩,反贼横行,又素来紧张,这冯氏,恐怕早就已经在暗中开始招兵买马,演练军伍了,想来,三五千的兵马总是拿得出来的,既是蓄谋已久,合纵连横之下,就是让他拉起一支一万人左右的兵卒,也并非不可能”
赵光美撇嘴道:“一万人的新兵,能有什么用?打仗又不是数字游戏,真打起来,这种一万的乌合之众恐怕连五百禁军都打不过,纯是浪费粮食么。”
高怀德却道:“但足以分散咱们的精力和注意力了,冯氏这个兵力,又在楚州经营日久,若是不派出禁军的主力,就算能打得赢,恐怕也必然拖沓,殿下骤然遇刺,盛怒之下,说不得就要亲自去楚州杀他了,而楚州,毕竟是毗邻长江,与南唐交界啊。”
赵光美皱眉道:“南唐?李煜有这个胆子?他还敢惹我?”
“李煜本人或许没有这个胆子,但此事他说得未必就能算了,南唐的国情与中原毕竟不同,中原的事,素来都是禁军说了算,这一点毋庸讳言,但是南唐的事,却是那些门阀地主们说了更算一些的,殿下在淮南做此改革,难道那些江南的地主豪绅,就不会因此而患得患失,甚至睡不着觉么?此次水灾,又不只是淮南遭水,江南的情况比咱们应该也好不了多少才是。”
王溥也是若有所思,道:“我听说,自打灾情以来,确实是陆陆续续有一些江南的难民,在淮南找活路了。”
“哦~原来如此。呵呵,从来都是中原的百姓往南方跑,居然现在还跑回来了。”
如此,赵光美心里这最后的一块拼图就算是拼上了。
我说的么,李煜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