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想了想。接下来的行程摆脱不了秦桧,索性不再隐瞒:“本王想告诉副使一声,接下来我们往西先去折彦质军中。”
秦桧一愣。若有所思问道:“往西?官家朝会上定的是去斡离不营……”
赵榛斜着眼睛看了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秦桧哑笑道:“如此也好。折彦质身在前线,殿下到他军歇脚。既不耽误行程,又可顺势而为。是两全其美之策。”
似乎怕赵榛不理解,又小心翼翼解释道:“现今局势不明。为以防万一,殿下不宜马上入敌营。在军中盘恒几日,以待时日。不要急于一时,故可谓两全其美。殿下能作此安排,下官心头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了下来。昨夜到今日,下官心中一直惦记着这桩事。可惜,不能与殿下相会,只能心中干着急……”
赵榛不禁侧目看了看他。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嘲笑。如果不是知道眼前此人之秉性,说不定会被他蒙蔽住。暗叹,此奸人未尝不是个能人。至少有处变之才,也极会揣摩别人心思。转瞬之间,寥寥数语,自己倒像欠他一个人情。
此情此景,赵榛不能不吭声。只得假意慰勉:“有劳秦副使牵挂。啊,要怪还是怪本王没有提前知会秦副使,让秦副使记挂在心。”
秦桧赶紧顿首道:“岂敢怪罪殿下。只怪下官前几日疏忽,未到王府候命。怎能怪到王爷头上?”
先前赵榛向他解释时,他不说话。现在主动将责任揽在身上。一拉一打之间,看似不经意,但既让赵榛心中生不起轻视之意,又让人感觉颇为舒服。赵榛原先对秦桧心存芥蒂,好像弱了几分。至少在此刻,赵榛觉得他与秦桧之间似乎亲密了些。
见赵榛面色松动,起了兴致。秦桧又道:“殿下,折彦质驻军西辅,离汴京两百多里地。昨日又下了大雪,道路受阻。此行耗费时间,只怕为平日数倍之多。”
宋徽宗初期在汴京城外设置四个辅郡。东辅拱州,大概在今天的商丘一带。南辅颍昌,大概在许昌一带。北辅澶州,宋时也叫开德府,当年宋辽澶渊之盟就在此地。西辅就是郑州,处在黄河南岸,又在开封与洛阳之间,地理位置可想而知,是连接河南河东、拱卫京畿的一座军事重镇。宋徽宗后又取消了四辅郡。但是,此时正值战争期间。朝野内外仍旧习惯称郑州为西辅,凸显其地位。
赵榛点了点头。
“据报,折彦质的大营还在郑州西北,驻扎在黄河边的汜水一带。过了郑州,仍有一百多里地。”
“折彦质自然是懂兵的。汜水西是虎牢关,通西京(今河南洛阳)。北是玉门渡,渡河就是河东之地。汜水南北连接嵩岳黄河。乃控扼关中河东,出入中原的必经要道。自汜水往东,我河南之地再无凭恃的雄山险川。一旦粘罕大军渡过黄河,控制虎牢关,阻遏西京与关中援兵,进而东向可长驱直入京畿诸地。这么看来,如果一味据城固守,无异于坐以待毙。且对拱卫京畿毫无益处。折彦质此举,实乃再正常不过的用兵之法。”
“哦?”
听秦桧侃侃而谈,赵榛心中更加惊讶。不禁又转身看了看他。
忍不住赞叹一句,“想不到秦副史如此洞察局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呀!”
他作为后世人,鄙夷秦桧。几乎融进血液里,刻进骨子里。这点赵榛确信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随之,生出对秦桧的轻蔑之心。他心中的秦桧,本是一张脸谱。白脸猪纹,又奸又蠢。
这几天,与秦桧打了交道以后,赵榛逐渐改变想法。不过,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