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方主动承认,长青仍是震惊得心神一阵恍惚。
“陆衍当初知道我的身份时,也是这副模样。”闻夫子这话让长青猛然抬起头来,错愕得不可置信。
闻夫子笑着解释说:“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嘛,不过他如今已不在拂世锋了,要是没啥大事,我也不会去打扰他。”
长青心中慌乱,感觉过往积累的知见阅历,如同沙堤般崩溃瓦解,以前熟悉的人事物,全都变了一副模样。
半年前闻夫子暗中找上自己时,长青也一度心存戒备,可正是因为他出言指点用玄牝珠解救程三五,长青隐约觉得,这位“楚渔父”或许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先前阿芙不在伏藏宫时,闻夫子曾几次闯入上院,前去探视昏迷不醒的程三五,却不曾触动结界迷阵,把长青吓得不得安宁,只得出手施法驱赶对方。
然而闻夫子面对长青施展的诸般法术,弹指挥手间轻易破除,中途还夹杂几句评点,让长青既惊又喜。
往后这半年间,闻夫子时不时就来到伏藏宫,说是来探视程三五,结果却总是盯着长青,还擅自翻阅藏书,甚至对当面指出达观真人注释的《阴符天机论》有谬误之处。
长青别的还能容忍,唯独不能接受他人辱及师父,当即与之争辩起来。
结果闻夫子一番精妙之论,驳得长青哑口无言,接连几天茫然呆坐,似悟非悟,直到阿芙又一次前来,才发现长青的异样。
“你这小娃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程三五?”当时已是深秋,山中寒意渐渐逼人,阿芙除了送来一批布帛,还让秦望舒和几名悬檐众女侍留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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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闻夫子便不再夜闯伏藏宫了,长青原本以为他是有所忌惮,不敢妄为。
后来长青为了炼制饵药进入深山采集木实时,偶然发现一处岩底洞窟。自己师徒二人在嵩岳十几年,堪称是走遍山中每一寸角落,过去竟然不曾发现此地,长青惊讶之余亲自入内一探究竟。
这处岩底密窟看似天然形成,却独具玄妙气象。长青在其中炼气存神,能够感应到五气自然攒聚,不知不觉间想起楚渔父役使五气的无上能功,领会渐深。
当长青以自身真气凝炼成一道神将真形后,正惊喜于自己道法又有精进,便看到闻夫子端坐一旁,满脸兴味盎然。
长青大惊失色,差点要当场祭出神将真形。但他转念间就明白,自己在陌生洞窟独自闭关修炼,此举本就万分凶险,是闻夫子在旁为自己护法。
“如果觉得在这里练功更舒坦,那就来这里好了。”闻夫子留下这句话便飘然离开。
但是从那时候起,长青每次来到这处岩底密窟,都能见到闻夫子出现在此。
闻夫子除了在一旁护法,对长青也不吝指点,让他摸不清对方用意。
长青先前曾经询问过闻夫子的来历,他十分坦诚说自己是拂世锋的一员,却没有说明拂世锋立世准则和所愿所求,反倒是让长青自己去跟程三五打听。
“我先前不说,是觉得你会心生猜疑,还不如等程三五醒过来,让他来告诉你。”闻夫子随便寻一块平坦岩石坐下,变戏法般拿出一个果篮,里面装着黄梨红枣,饱满水润。
“你就不怕我会有先入为主的成见?”长青问道。
“世人难免都有成见,但有些事与其听别人讲,倒不如亲自打听一番。”闻夫子招了招手,示意长青坐到一旁,顺便拿出一颗红枣:“要吃么?”
长青有些茫然地坐下,忘了答话,闻夫子笑着将红枣塞进他手里。
“千头万绪,确实让人应接不暇。”闻夫子拿起一枚黄梨,放在鼻尖深嗅:“我来起个头吧,先说程三五,你想问什么?”
长青看着手中红枣,问道:“这世上真有饕餮这种妖魔?”
“妖魔这个说法不太确切。”闻夫子摇摇头:“哪怕是饕餮这个名头,也是后人所加。它是天地未定时便已存在的强大生灵……不对,生灵之说不足以涵盖,至于神魔之称,又不免掺杂太多人世见地,只能宽泛称呼其为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