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个小尼斯

“我曾经有过搬到上城区的念头,但希拉丽不同意,因为那会将家庭的整体流动资金状况拉至平均水平以下,我们没法承受次级按揭的苛刻条件。事实上,除了光线暗些之外,下城区和上城区一样好,小尼斯们甚至能睡得更安稳些,上面的霓虹灯太亮了。”

“沿着利普一街右侧的斜坡,很快就能走到下城区。我一般会骑辆小自行车,它除了铃铛外哪儿都响。”

夹带浓重地表口音的交流声很快就传进了瑞文的耳中。利普街区的居民言行并不粗鄙,恰恰相反,他们当中有许多地表的中上阶级,不折不扣的文明人,而他们必须在这里表现得更有礼,更谦卑,才不至挑起新德市人对地表居民的固有偏见:野蛮,嗜血,疯狂。

“要份报吗?要份报吗?”

身穿背带裤的报童们早早地开始卖报,这几个小时的收入关乎他们一整天的零花钱,能不能买得起一个冰淇淋,还是仅能干啃一包甜玉米脆片。

瑞文问过价钱,发现《麦西坎今日报》和《城南新报》只要15烈洋一份,这又是一项比地表便宜得多的消费!如果长期订报,每份报纸的价格更是能降至10烈洋左右!

“大概是受众群体不同的缘故。”他心想。

新德市有义务教育,九成居民都识字,剩下的也并非彻头彻尾的文盲。报纸的受众是普罗大众,薄利多销自然是最恰当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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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城南旧报》吗?”

瑞文买下一份《城南新报》,随口询问伊萨克先生。

“有啊,但在麦西坎不常见。商业战争让许多企业分别在十三区割据。除了一些跨区大品牌外,大部分公司都有严格的市场分界线。你在沃辛屯区是很难买到飞人牌跑鞋的,而在这里,奈特球鞋同样是稀罕物。”

“啊,但酒是例外,你在任何一家斯皮克以西酒吧都能找到来自每一个区的威士忌!这是限酒令时期的走私文化所致。在这点上,你还不得不感谢阿尔卡朋。”

这名限酒探员和我几乎无话不说,除了一件事之外,瑞文心想。

伊萨克先生身上多半有一或两件遗产,可他却对此只字不提,这是他仅有的保留。

“唔!金,帮我多从树上搞两个这个!”他咬了一大口多汁的猴头李,立刻对小伙子吩咐道。

三人沿着车行道右侧的台阶走下斜坡,绕了两三个大弯,竟已经来到了深深的地下!岩层高耸于头顶,就像一片黑色的天空,无数根灰色烟囱直插入岩石,从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冒出头来。

道路和空间一定是扭曲的!我们最多向下走了十来米!

“在我小时候,来往上下城区需要乘坐巨大的升降机。在我成年后没多久,区政府把道路优化成了现在这样,为所有人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新德市究竟献祭了多少人来铺这条路?瑞文暗忖。

“至少献祭了一千名牺牲品。”伊萨克回答了他的心中所想。

下城街区的房屋样式和上城区差不多,同样是红砖顶白泥墙,观感温馨的两层牛奶盒小屋,比艳阳街的单间公寓要好一百倍!

“金,你是把整棵树上的李子都摇下来了吗?”瑞文回头看见小伙子满头满身的树叶,有些好笑,但嘴角依旧纹丝不动。

说笑间,一行人来到了加顿街7号的小前院。一排蔫巴的萝卜叶排在方形小苗圃里。没有充足光照,它们显然长不好。

“阿尔卡朋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住在这一带了,但他们还没锁定确切的地址,不好动手。我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门开了,一名满身横肉的方脸中年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当他往自己跟前一站,瑞文怀疑对方马上就要伸出两根手指把自己捻起来丢出去!

“我是来讨一杯不烫的杜松子酒的。”

伊萨克先生用麦西坎口音央求道,尾音却有着新区人独有的明显上扬。

前摔跤手摩尔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一声不吭地开了门,将人迎进了屋。

他的手怎么了?瑞文发现摩尔先生的左臂总是时不时地抽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