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丙嚼起干烟叶,故作高深地说:
“年轻人,祸从口出啊!莫听你家老人言过?万一口这风不紧,拉了祖老头的清单,脑瓜要开成蒜瓣!”
大爷丁抢过戊的记仇册,看过以后勃然大怒:
“老子赚钱?老子是黑心奸商?赚赚赚,老子赚了你老婆裤兜里所有的钱,你满意了吧?你个西南佬的,吃我一笤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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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丁刚抄起笤帚殴打大爷戊,一位身着宽松黑袍的梁人老头便推门而入,一句话喝得所有大爷立正敬礼,全无起哄之态。
这位梁人老头生得壮硕,一脸络腮胡,嗓门更是中气十足:
“哎呀,你们的精气神还是这么活泼,就像年轻人的海绵体一样富有毅力啊。”
络腮胡老头拉过一把凳子,坐到两位患者的床中间,拿起那把茶壶,且叹且悲:
“你们还真给老司给喝下肚了?唉,他这一生,就是蚍蜉,好似一场梦,突出一个胆魄不足啊。
你们先解散吧,我有话要同这位小兄弟说说。”
这声令下,大爷们仿佛听了起跑的口哨,连滚带爬地拥出病房。老头笑呵呵地转向刘刕,伸手以握,说:
“小兄弟,别害怕,我姓张,战时担任过前行者。大地安宁后,我习惯了动荡,不想回国,自愿来狄洲改造这些不稳定分子,是狄洲收容所的第一任所长。所以啊,他们见了我,如见祖老先生的鬼魂,慌得前列腺钙化啊!”
听了对方的自我介绍,刘刕心里一咯噔。这可是他首次在现实中见到前行者,言谈更恭谨得当:
“那我该称呼您为…张老?张先生?”
“你倒是机灵,不会乱喊什么所长,比他们懂规矩。
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道个歉。让赵小姐格外关照你的命令,是我下达的,谁承想,起了反效果。你也别怪她,她啊,是在这里待的太久,不懂人情世故,又被她的父亲迁就惯了,总觉得我们是她爹的同党,偏爱跟我们对着干。殊不知,我们和她父亲,不是同路人啊。”
不是同路人?身为朝晟人的常青武神,和朝晟不是同路人?
刘刕不曾多想,脱口便问:
“为什么?”
张先生笑容可掬而稍显倦怠:
“年轻人,有些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啊。这等于是格威兰人娶婆娘,在新婚当晚,发现婆娘屁股上纹着前男友的名一样,不说就戴一辈子绿帽,说了就成泄露妇女隐私,要缴罚金坐牢啊!”
张先生的语言过于清奇,刘刕重整了好久思路才找回说话的能力:
“要是上不了台面,您怎么会找我面谈?”
张先生笑眯眯地瞧着他,眼光仿佛射穿了墙,吸来房外的冷气,让他迅速冻僵:
“你这年轻人,胆儿真够大,我说什么你也敢接?不怕跟他们一样,走不出这间病房?”
“我…”
“我来是要告诉你,科考中心的设备你尽可借用,这里的资料随便你阅读,研究员、志愿者任由你咨询,但你要牢记两点。
一是涉及朝晟、梁国的保密信息,回国了千万别跟人提及,酒后失言也不行!
二是我托赵小姐照顾你的事,你就是犯了上一条忌讳,也有人能宽赦你,可要是违了这条,追究起后面的原因,我们都担待不起啊!
明白了?”
一种倒在雪地时亦没有的寒意钻进刘刕的骨髓,这种寒意正是恐惧。他慌忙点头,挤出蚊子似的低吟:
“明白了。”
“有些历史错误,是纠正不来的,你就当它们不存在,让它们随时间风化吧!
再说,你这择偶观还真有个性,竟然喜欢小伙子样的妹子?年轻人,恕我劝一句,这金灵到了繁衍期,你可驾驭不住。她们啊,和格威兰的姑娘一般,一入繁衍期多体毛,欲望强盛,要逼得你夜不归家啊!”
不用猜,刘刕已明白,这张先生是个老不正经,年轻时怕没少欠风流债。他深知,在这种人看来,解释等同掩饰,遂一摊手,请张先生出门,反正亚德瓦尔又听不懂梁语,生不出误会。
至于刘刕如何成了关系户的谜团,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他自忖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啊,何况,朝晟的官员动用关系的下场,那帮“志愿者”已经亲身演示过了。
五天后,刘刕的康复力战胜冻伤,连格威兰的医生都竖起大拇指,夸他的体魄犹胜野猪,为他开了两副营养剂便赶他出院,享用没有病员的假期。
张先生没有骗他。从高处鸟瞰,科考中心的布局切实是按电影里的监狱设置的。研究所与档案室、资料库占据主楼的不同层。宿舍、餐厅与医院以副楼与监房改造而来,前后交接,与主楼呈众星拱月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