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自来水接了净水器。”
可能是他得罪了主人的缘故,再没有烦人的蜡像替他引路。他痛快躺回卧房,把衬衫扔到衣架上,望着渗出黑暗的启明星,惬意地合上眼睛。
一阵冷风穿门而入,吹得他挺身而起。
卧房的门豁然敞开,一位抱头痛哭的女人滚进房来。她蹬着紫色的尖头高跟鞋,腿上罩着透亮的黑色丝袜,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裙与蓝紫色的针织衣,还捆了条酒红色的围巾,活像是公司里的女领导,飘散着年轻向成熟转化的风韵。光是看着她,阿格莱森的脑海里就浮现了好多可怕而诱人的场景,比如十年后嫁作人妇而受他摆布的露丝,比如阅尽男色后藐视般鄙夷他的的洛戈森千金…
可现实里的阿格莱森不仅没生出兴趣,反而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搀扶起在苦痛中挣扎的女人,再三确认了对方的容貌,问道:
“斐莱·奥洛罗?”
没错,被装扮成礼物送进房里的正是失踪的混血者。他哭诉着呻吟着,像是体内有螺旋桨在翻搅脏器。他忽然扒着阿格莱森的肩膀,像个低贱的站街女似地哀求:
“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不容阿格莱森质问,斐莱的手已经摸向他的隐私处,径直解开了裤子上的松紧带。他反手一拧,把斐莱压在地上,顾不得系腰带,催问道:
“喂喂喂,发什么春呢?是给人灌了过期春药了?他妈的醒醒啊,别瞎啼啦!”
他的辱骂和敲打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让斐莱愈发的狂乱骚动。若不是性别先天注定,他都想朝帝皇感叹一句——
男人发起骚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事了。
可目下的光景容不得他分心。随着斐莱的嚎啕与嘤咛,他的心脏越扑越重。那不是生理的欲望,而是祈信之力的热火,是殴打、施暴与摧残的记忆。
他的心脏在痉挛,他的身体在颤抖。这比被露丝激怒时更糟,因为他看见了本该遗忘的往事,他又闻到了船舱里的血腥与粪臭,他又听到了那对夫妻和少年在向打手们求饶,他又回到了离别故乡的那个黄昏,回到了亲吻父母与妹妹的额头、发誓会在异国闯个出人头地的海岸。
他的手掌不受控地发力,在祈信之力的鼓动下握住菲莱的头,就像捏碎一颗葡萄般,把颅骨抓烂。
千钧一发之际,滑在他指尖的发丝好比是帝皇赐福的锁链,牵制住了那头名为祈信之力的心魔。他把菲莱甩到墙上,给自己下巴结实地来了一拳,揍得双腿软软晃晃,暂不用担心祈信之力失控的麻烦了。
“救救我…杀了我…杀了我吧…”
恍惚间,在献媚与求助中切换个不停的疯狂人声唤阿格莱森看向菲莱。
只见菲莱匍匐在地毯上,时而如成人歌舞厅里的职业舞娘般撅高臀部伸长舌头,用比自甘堕落的街头女郎更低贱的神貌来卖弄风情;时而四肢发力到面部青筋凸起,用堂堂正正的男儿之姿恢复直立。他时而尖声尖气,发出女人似的浪荡之音;时而亢声怒吼,诅咒寄宿在他体内的怪物。
到头来,他还是精疲力尽,唯有用最后的力量向阿格莱森伸出指头,索求解脱…
“杀了我…帮我…杀了我…杀了我。”
阿格莱森不再迟疑,而是绕到他身后,挥出手刀重击他的后颈,让他暂时昏睡过去了。
阿格莱森看得出,即使在昏迷中,菲莱的睡容仍挟着难以启齿的风尘贱气。他把菲莱安置到床上,抬高头看向房顶的传声器,用比视线更阴沉的嗓音质问无名氏:
“你在玩什么把戏?”
传声器里的男音逸散着安闲的欢愉:
“赞美帝皇,为世界创造出精灵这样美丽高傲的种族;赞美瑟兰,为大地留存了此等品质高佳的学徒。所以我始终无法苟同奇罗卡姆的观点,与消灭背叛帝皇的异种相比,欣赏他们肉体的美、感受他们顽强的魂才更有意义。”
“神经病?”
“噢,你不懂,阿格莱森。那些因家境而堕落、因感情受挫而出卖身体、因一针注射剂而把服侍客人变为本能的女人,见过便是腻味。定要家境尚可、家风优良、品格极佳的俊杰男女才有摧残的价值。他们会抵抗,会反击,会抓住一切机会逃离,让体验过奥妙的顾客乐此不疲。”
阿格莱森沉默了。沉默之后,他咧嘴大笑,不过他的笑容并不快乐,反像是揭去面皮的人魔,可怖至极:
“放眼我见过的掮客,还没一个有你这么恶心。”
“不吝盛赞啊。你知道吗?阿格莱森,再新奇刺激的体验,终有乏味的一天。若是顽抗的人不再顽抗,转而认命等死,顾客的乐趣就大大消减了。往常,我们会顺从他们的意愿,把他们扔进焚尸炉,让他们化作哺育花园的灰烬。可前些年,我结识了一位能力超群的圣恩者。
他的祈信之力太有趣了。想想吧,阿格莱森,两个平生不存在交集的人,一个是钟鸣漏尽的老头,一个是牙牙学语的婴儿,只要以他作为媒介,便能传输一方的记忆。待上百年的记忆灌入脑中,婴儿再不想爬在摇篮里啃奶嘴,而是想用这具稚嫩的身体开启人生的第二春。当然,也可以将婴儿的记忆送给老人,而对蹉跎了一世纪有余的人而言,襁褓里一两年的光阴又算得了什么?”
小主,
阿格莱森恍然大悟。他望向还在被褥里呻吟的菲莱,心中的惶恐越发膨胀。但他仍强作镇定,笑对无名氏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