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你们想干什么?啊,你们想干什么啊?想坐牢?去,去去去,想坐牢,自己去警署,别害着大家一起!”最终,还是老工人呵止了他们,免得事态失控。这位老人说得是痛心疾首,骂得是失望又颓废,“跟你们强调的,通通都忘了?闹事了,可要给关进去的!若是在别处,我敢带着你们去冲,带着你们闹,可这里是麦格达!帝皇使者杀过人的地方!他们明文规定,不准闹事、不准游行!咱们能做的,就是坐在这儿,坐到他们烦、坐到他们恶心,坐到他们遂了我们的意!明白吗?明白的话,就给我坐回去!还有,把教典捡起来!叫你们读教典,不是让你们信教,和那群圣堂的神棍一样装神弄鬼!是要你们知道,要认识字,会看懂他们的规定,才不会给他们欺负、给他们骗啊!”
倘若随机找一位年轻的本地人,问他麦格达市和帝皇使者有何关联,那么,他九成九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使在当地,晓得隐迷之内情的,也只剩一些老家伙而已。
“圣城以北的麦格达,是帝皇使者初次派出「前行之地」的军队,去镇压特罗伦人、亦即中洲人的城市,”新的一天,早醒的格林小姐,趁着晨光尚暖,带领文德尔小朋友慢悠悠地散步,在珀伽市商业街的服装店里,说着麦格达市的往事,“正因如此,若是谈到前行之地与它的统领——伟大的使者阁下,共治区的人们啊,都是讳莫如深,不敢过多议论呢。”
依据格林小姐的说法,在二十年战争结束后,帝皇使者在麦格达市屠杀过游行示威的居民。在共治区的都市传说里,每年,都有一些妄想寻宝的年轻人去翻开下水道的井盖,拿着铁丝网在污水和淤泥里捞宝,指望挖出些诸如情侣吵架时扔飞的金戒指、夫妻打架时掉进水管的宝石、又或者醉汉丢失的钱包、富豪遗失的圣岩,发一笔小财。可他们捞上来的,往往是牙齿、指骨、脊椎甚至头盖骨一类的玩意,更倒霉的,还会捞上没腐烂的断肢,吓得哇哇大叫,在向帝皇祈祷后,把这些垃圾重新扔进污水里,抱怨今天过于晦气。
看似忐忑的赛尔,内心却没怎么起伏。毕竟,他和班布先生相处了不少日子,见证了帝皇使者的惩戒手段是何等惊悚。他明白,共治区的传言,不好说真假参半,但一定的可信度,还是具有的。
想着,少年轻拍心口,舒了口气:“所以,伊利亚姐姐,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去麦格达寻宝吗?”
“寻宝?热情洋溢的提议呢,文德尔,”说着,格林小姐在一家售卖格威兰式服装的橱窗前停住了。她贴近橱窗的玻璃,看向那件款式新颖的棕色呢绒女风衣,靠得越来越近,直到风衣套上了玻璃中的倒影,才回眸微笑,“现在,活跃的文德尔小弟弟,有兴趣当我的参谋,帮忙审视挑选,看我与这里的服装,是否般配呢?”
表面上,少年是信心满满地答应了,但若可以的话,他真想把那张招人喜欢的小脸,憋成块儿舒展不开的苦瓜。
在丽城读书时,最让赛尔头痛的,就是休假后被梁人少女逮住,强行拉到耍乐的游乐场、广场和商场,逛得一整晚不能休息;而比陪梁人少女消磨时间更折磨的,则是被同宿的金精灵女孩按在梳妆台前,编一个女生气的发型,跟着,被她带到衣绣成云的女装专区,成为比对服装效果的参照品。
再加上陪阿姨、母亲和伊雯姐姐挑衣服的经验,少年深知,只要陪女性走进了服装店,就注定要在各种相差无几的服装之间选来选去。等看得眼花缭乱了,她们又会拿起最开始相中的那件,让人有苦难言。
但事实总在意料之外。不消五分钟,格林小姐已经换上那件及膝的棕色呢绒女风衣,还有一双店员推荐的橙黄色高筒皮靴,贴身的,则是浅灰的工装裤和淡蓝的衬衣。
几位店员是捂嘴轻呼,直夸格威兰来的小姐是高挑、英气又氤氲着活力。赛尔也持有相同的意见,认为格林小姐展现着与众不同的气息,若要形容,那他会说,格林小姐是一柄典雅的长剑,干练利落的同时,不失夺目的美丽。
“合身吗?文德尔?”
“很合身,好看的。”
于是格林小姐付了账,用新的纸袋装好旧的衣,提着它们,唤少年到附近的餐馆解馋去了。
“伊利亚姐姐真是俭省时间!我还以为会逛很久,唔,”不一会儿,少年嚼着羊油炒熟的香米,挑出了掺在米中的胡萝卜粒,抿入嘴里,把它如油脂般含化了开,赞美道,“好别致的做法。米有些夹生,好像这边的厨师都爱这么做…伊利亚姐姐,你吃得还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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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中洲人的菜,比格威兰的强太多了。”
“格威兰的菜品…确实没有尝试过,”她这么一提醒,少年想起来在温亚德的时候,吃过了中洲菜,尝过了海鲜,品过了瑟兰的美食,独独没有见过格威兰的本土菜,“伊利亚姐姐,格威兰的美食…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