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境的骚乱平息,博萨与瑟兰也适时减轻对占领区的压榨,整个帝国趋于稳定。前行之地则恶名远扬,所有特罗伦人都知道班布先生是只很乐意到处乱咬的疯狗头子。于是生活重压的怒和对暴力的恐惧生出微妙的平衡,稳住斗争的天平。而古怪的传闻更在特罗伦人间扩散…
一些人觉得朝晟的班布先生是帝皇派来警示他们的使者。帝国的溃败让原本崇信奇罗卡姆的民众怀疑那清除异种的圣战是否真符合圣堂教典的释意。在各国的推动下,圣堂的圣职者或自愿或被迫,开始戳破奇罗卡姆极端言论的漏洞,慢慢打破支持者的信心。连一些忠于奇罗卡姆的圣恩者都放弃顽抗,乖乖投降了。
不再支持奇罗卡姆的人把曾经的崇拜变为怨恨,诅咒他的愚蠢,憎恨他挑衅全世界的无知,顺带把他的理论踢进垃圾桶,视为放屁的废话,跟着去找新的目标寄托信仰。多数人获得新任沐光者的宽恕,继续参拜圣堂。可有人把眼光转向班布先生,声称他是帝皇遣来纠正特罗伦人错误的使者。竟然还有学者引经据典,从古籍截取内容编为新教典,并自称圣罚教派去广招信徒。只一年,他们的人数已占帝国信徒的三成还多。
瑟兰和博萨始料未及。但他们毕竟打着班布的名号,而且稳定各地治安,就懒得管且不敢管,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弱智。他们是智力缺陷?”听完茉亚的报告,竹咬断无肉的牛骨,嚼得细碎,把髓连着渣吞下肚。
他晓得这些日子来前行之地的人多了不少:这些人各个渴望加入自己的队伍,素质绝非先前那批乌合之众能比。所以那新教派该是极好的,起码能帮自己替换那些没胆的家伙。
竹的闲暇是手下士兵的忙碌。阿尔他们要对报名者进行考察。对尚武的特罗伦人来说,身体素质没有问题,思想观念是个笑话,对灵能的测验才真正苛刻。艰难的负重、力量、反应测试唯有精通灵能者方可通过。
来到演练场的阿尔拍震满载弹药的护甲,从这重逾三百公斤的钢块里抠出圣岩,确信那些应征者没多大可能套着它来段小跑,不知觉绕起垂过耳前的发丝,怎也展不开眉:倒霉啊,大家都去给归乡探亲的人送行了,偏自己抽中签…
“啊,来人了?”
阿尔拿好纸笔,看着这些踊跃报名的特罗伦人,面露惊讶:因为他们的眼里没有敌意,明明在两年前,他们还对自己这样非人类的生命极度仇视。或许自己该听听朋友的,重新审视所谓的统领、狂妄自大的班布先生吧。
“下一个。”
时间过得很快,阿尔记不清是第几次挥笔打勾,忍着昏睡的倦意翻看划满叉的名单,晓得大半报名者不合格:这糟糕的标准是谁制定的?那位名叫茉亚的女性吗?只在电梯口远望过她,是位有漂亮灰发的女兵。她的名字不像精灵,是特罗伦人?但特罗伦人是棕色的啊…奇怪,嗯,什么味道,挺——
回首的阿尔见站在身后的灰发女士微弯着腰看桌上的名册,未套外衣的她正在灰白军衫上绑灰蓝的披肩,耸立的胸部和女性木精灵完全不同,运动中的白皙手臂更凸拧出肌肉线条,更有渗出湛蓝光的凹陷纹路。
阿尔看得出那并非纹身,倒是像…蛇鳞:是蜿蜒的伤痕?仔细看看,反而有种…诡异的美。
“通过的人很少?”她问。
“啊…是的。”怔了怔,阿尔回答。
“降低标准吧。下一位,请上前。你叫法普顿?特罗伦式的名,却没写下姓氏,”念完名字,茉亚看向软着腿却挺高胸膛的少年,“孩子,为何来这里?”
“最近捡不到垃圾,我想试试靠别的法子挣钱。”看清她手臂上的蓝痕,法普顿忍着抖腿的冲动,学那些士兵的样子并腿挺立。
“艰难的生活。我能理解,”茉亚指向重甲,“开始吧。”
法普顿努力钻进护甲,拼命将脚抬离地面,向前挪动。没两步,他倒了。哪怕手撑着地也起不了身,终是摔起层层尘土,给后面的报名者细声嘲笑。
“咳、咳…嗯…已经可以了,停。”给呛进一嘴灰的阿尔无奈放平钢笔,扶桌站起身,准备去帮他。
可茉亚搀起少年并帮他褪下护甲,再去打裂测力的仪器,跟着砸响反应测试的开关,没带护具便握住刚出膛的铅丸,捏成粉碎:“看,你要这样做。”
“喔…”阿尔老实坐下擦汗。
她是觉醒本源的前行者?是军方遣来负责和班布沟通的吗?
“我、我通过了吗?”棕色的瞳没有期待,法普顿看了眼冰冷的钢甲,肉眼可见的丧气。
“很遗憾,法普顿。你——”
“通过。”温柔的声止住阿尔的话。是茉亚在微笑着将解除的护甲归位,“降低标准,不是吗?”
“不行,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