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刺向头的钢棱被握住,卡在黑钢的手甲中。最后的敌人以拳硬接阿萨的突刺,按下决定胜负的扳机,用炮弹撕裂阿萨的腰。看到肠子先洒上腿,再滑落地面,竹吓呆了。
怎也没料到会失败,怎也没料到会流血…跑吧,跑吧,快跑吧。
没有跑,竹仍看着。
挂在黑色钢拳上的阿萨仍握紧钢棱,喊着竹听不清的话。那该是木精的语言、瑟兰的语言,那声音里有愤怒和轻蔑,有恐惧和生的欲望。垂死的阿萨抓住敌人的肘,猛地抽出钢棱,把血和脑浆捅出黑钢的头盔,再同沉重的钢甲砸落地面。他惨白的鼻翼微微颤动,还勉强能呼吸。
在村民们回过神前,竹已冲上去,全力掀飞压着阿萨的黑甲,摸着他压扁的腹,鼻头泛起阵酸,很想哭。
“别…哭…”抚过少年的脸,阿萨挤出惨白的笑,“走…走…活…活…好。”
没力的手滑落,阿萨停止呼吸。
颓然跪倒后,竹捂着脸不知该做什么。
很想说谢谢,谢谢阿萨总给自己摘野果,谢谢阿萨总瞒着父母自己的调皮,谢谢阿萨总教自己灵能…可却说不出口,发不出声。道别的话,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只有沉默着流泪。
“赵家的娃,咱们…”靠近的鱼塘老汉刚想说什么,便让沉重的踏步吓到惊呼,抓起竹就跑,“跑!跑!跑啊!”
让村民们撒开腿逃散的,是听到交火声赶来的其他特罗伦人。在看见倒地的尸体后,领队的人一脚将阿萨的头跺成烂浆,跟着疯狂地踩踏、踩踏、踩踏,直到阿萨的尸体碎成血泥,他才怒喊几声,和其余人抬起炮口,对准四散的村民。
一声,两声…炮弹掠过的地方,都是断续的人体和哭喊。拉着竹的老汉也惨叫着摔倒,没腿的身子不停扭动,活像离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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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回头看了眼,瞧见肠子和脑浆点缀的血肉丛林,可算给吓醒,全数运作灵能去飞快逃跑,快到那些的特罗伦人也吃惊,得仔细瞄准后才敢开炮。
在炮弹撞至竹身体前,口袋里的黑晶骤然缩小,发出金色光晕形成透明的球,挡住爆炸与穿透。
顾不上感叹这奇迹的竹仍在跑,越跑越快、越跑越远,直到黑晶石消失、直到炮火声远去、直到看见处废弃的村宅才刹住腿大口喘息。
但迅速靠近的重踏声把竹吓得哆嗦,十分想冲进那生苔藓的老宅躲藏。可藏在那只会被找到,想跑远也不可能…怎么办?该如何躲?要怎样才能活着?
竹看向伸出老宅墙沿的深坑,盯着其中漂着黑块的绿水,没敢停留,选择径直钻进去。刚探入粘稠的液体里,钻进鼻孔的臭就让嘴想吐。他强忍住喉头翻涌的酸水,两手撑住坑壁,手掌扒着黑黄的固体,带动身子荡向旱厕正下方,从外面绝对看不见的深处,在冰冷的流体里克制反胃的感觉,努力前进、努力前进,等荡入安全地带,喉咙终于憋不住,把肚子里的粥和饼连胃液都吐进粪水里。
感到有臭东西溅上脸,竹吐得更凶。恶心的感觉没法控制,命令身体去呕。胃液吐尽,肝胆都要吐出,喉咙仍关不住,因为身体已被恶心支配,鼻孔里、皮肤上只剩恶心,最纯粹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