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义律师拿圆眼睛看着伊媚说这番话时,就像在问她其中是否有错漏。伊媚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解剖时发现了混杂在胃中、像坚硬药片一样的东西。由于李芝小姐吃了安眠药,处于昏睡状态,所以方达和陈兵在赵宽的请求下叫来了内科大夫。医生实施了胃清洗,可是还有药残留在胃里。总之,法医并没有调查这些药片,没有把它们分离出来进行检查。当然法医知道这是安眠药,但没有特意做化学分析,而是和饭粒、蔬菜残渣等胃中之物一起扔了。不管怎么说这都太奇怪了。据说这个安眠药的成分叫‘对苯二胺’。警方查抄了李芝枕边的瓶子、盒子,东西都被扣留在地方检察厅,所以这项事实是确凿无疑的。我向医生和药剂师一打听,才知道这种‘对苯二胺’安眠药出过不少事故。事故多就意味着危险性大。所以大量服用的话,死亡率会比同剂量的其他安眠药更高。这种安眠药如此危险,可法医为什么没有检查残留的药片呢?我一感到疑问,就拜访了某位法医学专家,想听听他的意见。”
伊媚被左义律师的说话技巧所吸引,听得入神。先前她还在想,方达、陈兵和那个箱形身材的男人都没在这里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如今这些事伊媚已忘得一干二净。
“这位法医学专家——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说这很奇怪,一般情况下都会仔细检查药片本身,没有检查说明这个法医太马虎。这个时候啊,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多半是法医从警方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脑子里想的都是赵宽对李芝实施的暴行,只关注了头部的创伤和脑内检查的结果,没把安眠药当回事。所以,尽管在胃里发现了白色药片,也弃之不顾。说起来,法医面对尸体时,本不该对死亡原因抱有先入之见,不过既然听了警方的说明,多少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这次的事情未免太过分了。与其说是一次马虎的解剖,还不如说是一次被成见所左右的、不公平的解剖。由于发现了这样的事实,我对辩护充满信心。我真想感谢让我受理这个案子的人。”
左义律师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圆眼中蕴含着光彩。那个宽下巴越发显得四四方方,看上去令人十分紧张。欲将杀人罪化为无罪的野心正在熊熊燃烧。看这气势,就算免除律师费他也极可能接下这个案子。
伊媚偷瞧了闫怀庆一眼。闫怀庆发出一声轻咳。伊媚希望赵宽在牢里待得越长越好,而律师却想追求功名,夹在两人之间的他显然是左右为难。
检察官主张的杀人罪名一旦通过公审,恐怕赵宽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徒刑,最轻也会判十年以上。这才真的叫永远分离呢。然而,就在伊媚欢欣雀跃之际,这位年轻律师却错会了委托人的意图。
“之前我去过三次拘留所,见到了赵宽。”
左义律师说这话时,伊媚吓了一跳。
“赵宽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也不知律师这话是说给闫怀庆还是伊媚听的。然而,即便如此,伊媚还是转开了视线。赵宽对律师说了他和自己的关系吗?
“赵宽可精神了,气色不错,也没怎么灰心丧气。”这信息是想传达给谁?左义清晰的声音并非只流向伊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