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鸡?”
“是呗。”
“我能看看吗?”我越加好奇,小芸的洁癖是出了名的,她干净的就差住在水里了,怎么还能在卧室养这些?就是养,也应该放在阳台上或者厕所里,在咋,也得放客厅啊。我闺女养小鸡,我一般都放在门口,我可没有小芸这么干净。
“中啊,你看吧。”小芸走到卧室门口,把门轻轻的推开一道拳头大小的缝儿,示意我看——这个习惯,据说她已经养成五六年了,她不能接受外人进她的卧室,最大限度的就是像现在一样,把房门开个缝隙,让人把眼睛伸进去看,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我把脑袋贴在墙上,悄悄的又推开点门:正对着我的是一张床,摆在窗下,床上铺了几层报纸,四只小鸡和一只小鸭正在报纸上欢脱的跳跃着,是的,小鸡和小鸭正在床上跳跃,报纸上几坨鸡屎正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刚生产出来的,地上还散落着一泡,卧室里充斥着淡淡的骚味。
“哎呀妈呀,这才喘气的功夫又拉下了。”小芸见状,急忙奔进去,同时还不忘带上房门,我又捅开个缝,尽量想往里看,却只能看到那张床——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大房门。
“你咋在床上养这些啊?”我有些惊讶。
“要不也没地方养呀!”
“你不嫌脏啊?”
“不脏,这不是有报纸吗。”
“有报纸也是在床上啊?晚上睡觉多味啊。”
“没事,小岭现在不天天在这儿住。”小岭,是大山和他前妻的儿子。
“那也不卫生啊,你为啥不放在地上或者阳台上?”
“放在地上它们可处乱跑,抓都抓不住,要是钻到床底下拉了尿了更难打扫,家里没人看不住,也擦不过来,再说了,万一没看见踩一脚咋整,去年小峰就踩死一只,哎妈老吓人了,放在床上,它们好歹下不来。”小芸麻利的收拾着。
“咋不装进盒子里?”
“晚上装——白天放盒子里它们老往外跳,你别看它们小,可能蹦了,一会就蹦出来,还得老撵着抓,收拾起来更费事,要是盖上盖儿,一会就给刨斥开,要不然就老叫,可烦人了,唉,孩子喜欢,有啥办法?”
我头一次见到在床上养鸡养鸭的,这要是说给别人听,怕是没人相信。
“你可真行。”
“这小东西,没事。”小芸听出了我的画外音。
“你这大干净人啊,说你啥好啊!”
“这不是铺着报纸呢吗!”小芸三下两下换了报纸擦了地,拿起窗台上的一瓶白酒,喝了一口,噗噗的喷在床上和地上,连喷几口。“消消毒。”她笑着,我只知道小芸有严重的洁癖,却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洁癖。
“哎呀,我可长见识了。”
“是吧,走,我请你出去吃饭,咱这新开了一家馆子,味道贼拉好。”收拾完毕,小芸换好衣服说。
“好,”临出门时我拿出二百元钱递给小芸:“给小峰买点吃的。”
“不要不要。”她后退着,边急切的摆着手边说。
“咋啦,你看你,这钱又没毒。”莫名其妙。
“不是...真的不要,你快装起来装起来。”她的声音提高了三度。
“干嘛,你嫌少?这是给孩子的,我也没买东西。”我说着要往桌子上放。
“别放别放。”小芸大叫着,像受了惊吓一般瞪圆了眼,好像那钱是张着嘴的怪兽随时要咬她一口似的。“千万别放。”
“咋啦?”我看着脸都急红了的小芸,吓得赶紧收住了手。“你干啥,这一惊一乍的,整的我直发毛,咋的,你又中邪了?”
“没有没有,不是,看你说的。”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你可千万别往桌上放,我收下就是。”她走近我,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锃亮的镊子伸过来,小心翼翼的熟练的夹住钱:“我收下就是。”她夹着钱走到窗前,放到一个木盒里,又从另外一个木盒里拿出一张纸币大小的事先裁好的报纸平铺到窗台上,再用镊子把钱捏到报纸上,包上,放进兜里。“我收下了。”她说。
“你这是...”
“钱脏。”
“天啊,”我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你,不能碰钱?”